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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世幽灵

赤川次郎

1 叁姊妹岩石

「对不起,请问可以帮个忙吗?……」

田川没有对求助的人作出任何的回应。

是无能为力吧! 这样说可能会适合一点。正在蜜月期间的他。心里只有二人世界,哪里还管得着周围的人。

「对不起,请你……」求助的老人再次开腔道。

新婚妻子布江在他手臂上拍了两下,田川才惊觉。转过头来。

「什麽事?」

「对不起。打扰两位了,请问可以替我们按下快门。拍张照片吗?」

「噢!当然可以,没问题。 刚才,一个劲地看风景。所以 」

只不过是这麽一个简单的请求,田川松了口气之馀,还为自己刚才没有回应作了这样的解释。

托了。 我们想在那岩边照一张.」

「好的,好的。」

这相机已很旧,是古董了,现任已很少人用,外而,与物主比较起来,这古董相机却又像是很新的产品。 这样说,可算是一种讽刺吧」

「是那班人。」布江笑着说。

昨晚吃饭的时候,布江已发现在他们附近的这一班老人. 当时,田川还对布江说.「他们到底是什麽团体呢?」

这团老人共有七名成员,都是古稀之年了,看不出谁比谁年长。看他们的相貌,又不像是一家人……看他们的穿截、所恃的物品,无论如何也不属富裕人。但一行敷人都颇为和气.这-点。田川夫妇都有同感。

「 对不起,太麻烦你们了。」田川拿着照相机,往七人们走上时,其中一人走了过来说。

「没什麽的,别客气。你们-起照麽?」田川微笑着回答说。

「是的,可以将那块大岩石也照进去做背景吗?」

「没问题吧。 请你们沿在栏杆排好吧。」田川说道。

「你们是蜜月旅行吗?」其中一名白发苍苍的老人问道。

「是的。」

「你太太很可爱啊!太令人羡慕了。」

「过奖了。」田川笑着道。

「我家那黄脸婆,五十年前也挺可爱啊!」老人夸张地叹了-口大气说道。接肴,转身呼喝其他正在闲聊的老人道:「限!你们干什麽了,还不快排好!要人家等,多不好意思啊!」

「星野先生不见了。」其中一人说道。

「一.二、叁……啊,真的!到哪里去了?」

「洗手间吧。那家伙去得好频密的。」

「真拿他没法。对不起。」白发老人苦着脸道歉起来。

「不,没有的事。反正我们即是同坐一辆巴士嘛。」田川道。

「你们是朋友吗?」

「是的,既是同道中人,也算是朋友了吧……」白发老人肯首道。

「本来,我们可以交替着照的,但人家都想照-张七人合照,但却又没带脚架来。所以……」

「别客气,按一下快门,很简单而已。」田川连忙道,按着又问道,「你们到这里是——」

「呀,他终於回来了。 快、快过来吧!」老人叫着,打断了田川的话题。

那老人虽然步履瞒珊的,但仍奋力飞跑了过来。

「对不起!我怕下一次停车的地方距离洗手间很远,所以先去了。」老人还喘着「别多说了,快排好吧 大家贴近些。」白发老人指挥其馀六人凭栏排好之後,转过头来,问田川道:「可以了吗?」

田川从相机的观景器看他们这七个男人,肯定都有七十岁了。他们的背景,是被雾气掩映得稍为蒙陇的峡在远处,可以望到叁块形状奇特的岩石,人称「叁姐妹岩石」。蜜月中的田川,哪有时间欣赏这块岩石,这名称只是从导游口中知道的。

「不要太近栏杆啊,」白发老人提醒各人说:「会掉下去的。」

这倒真的不是开玩笑,因为栏杆之外便是百多公尺的断崖。

「可以了!请你也走进去吧!」田川道。

「拜托了!请你给我照两张吧!」

「知道。」

白发老人说着,排列队尾的一端去了。

田川稍稍退後了几步,把那几块奇怪的岩石也全部照了进去。

「 是右边的那位,你的头被遮住了,转往右一点吧。对了。」

田川挥了挥右手道:「准备,照了!」

传来了轻快的快门声。

「我的眼阖上了呀……」其中一人抱怨说。

「再来一张吧!」田川大声叫道 因为他恐怕如不大声说。他们会听不到。

田川端正地拿着相机,再接一下快门。

「这就好了。」

田川在那一瞬间,感到自己好像做了x光的摄影师似的。

「 谢谢你。」白发老人走了过来说:「占用了你的宝贵时间了。」

「不,没有的事。相机,还你吧!」

田川把相机递了过去。老人在这瞬间,用奇异的眼光望着田川说:[这相机, 可以待我们保管着吗?」

「哎?」

田川.下子摸不着头脑,「保管:……就将它放住巴士上吧!好吧?]「拜托你了。」老人郑重地向田川鞠了个躬迫,「请代我问候你太太.]「

都照好「吗?」布江问道。

「喂!你连人家的照相机也拿了回来干什麽了?」

[这……是他们叫我拿着的。」

「真的。奇奇怪怪的。」

「嗯……哎!我帮你照-张吧!」

「用自己的照相机照啊!」布江说着,将手上的照相机递与田川.田川只替布江照了叁张相,便已到了要上巴上的时间了。

架着一副厚厚的近视眼镜的导游。已站在巴士前,等着各人回来。

「 这位是十八、十九……还有七人。」导游自言自语地说。

七人? 田川正要登上巴士,插嘴道:「是那批老爷子还未回来吧。」

「是,对了,他们刚好是七个人。」导游满面不耐烦地道:「唉,真麻烦!」

山川见状迟疑了一会,道:「我去叫他们回来吧。他们一定还在山崖那边。——]布江,拿着。」

田川把手上的照相机交了给布江後,便急步往山崖那边跑去。这时,太阳已西斜了,吹过来的风,令人感到有点寒意。冷风在山谷里回绕。发出了如气笛般的啸声。

呀,在了。 那班老人拍照之後,仍然站在那里。他们想做什麽了……

他们在栏杆外面!?

田川怀疑起自己的眼晴来。那栏杆以外是笔直的悬峰。

「你们要做什麽?」田川高声呼喝道。「危险呀!」

那班老人转过而来。这时,田川才发觉。站在那里的,只有五名老人。

其馀两人到哪里去了?

「掉下去怎麽办?」田川继续大声道。 但,他突然停住了。

田川距离那崖边约莫二十公尺左右吧,他清楚地看到其中,名老人往山崖跃下,消失了!

田川整个人也呆住了。

只剩下四人。刚才还有五个老人的。

四个老人之中,其中一人被在旁的老人轻拍了一下肩膊,按着便跃身崖下去了。

老人的上衣随风飘扬一下,便飞离落下。只剩下叁人了,他们在跳崖!

「快不要!」田川很高声叫喊起来,「不要干这傻事!」

又一人消失了 这人是刚才照相时迟到的那个老人,他举起了两手。仿似朝圣时高呼万岁的样子,跃了下去。

只剩下一个人了,就是那个白发老人。

「 为什麽要这样?」

田川的料好像变成了铅块般沉甸,好不容易才走近那栏杆。

「为什麽?」

白发老人笑了笑後,默默地摇了摇头,向田川举起了右手。就好像平常出外道别一样。

「等一等!」田川嘶喊道。

那嘶喊还在空气中萦回之际,老人往崖外踏出了一步,风。在那一瞬吹乱了他那满头的白发。

田川呆站在崖前。是我自己疯了,还是他们疯了呢?田川清晰地知道眼前的是活生生的事实,但却仿似处身恶梦之中一样。

「为什麽?…….」田川喃喃地道,「为什麽?」

汗,从田川的太阳穴滴了下来。内心碎碎的鼓动声,彷佛在山谷里回响着。

云,飘进了峡谷,把那「叁姐妹岩石」掩盖住了。天上下起了毛毛细雨,然而田川却浑然不觉。

「发生什麽事了?」

布江打着伞从後走了过来,问道。

田川这时才「哗」的一声叫了出来,好像要将眼前的「现实」喝破似的。

田川的叫声在山谷回飨不断,久久镣绕不散。

2 衣柜[这里就是我们的新居吗?」裕果道.「不坏吧?」

「嗯。 挺不错。」

田川市汀被裕果逗得「嗤」地笑了出来.其实,裕果这孩子已十六岁了,和其他的同年龄小孩子一样,也会去品评每一件事,没什麽稀奇。然而,偏偏裕果却甚少这这样品评东西的,所以「挺不错」这句话出自她的口,便觉得稀奇了。

[这大厦是什麽时候建的?」裕果问道「这大厦?唔……怕有十五年吧。」

「很旧啊. 」

「是呀。但听一位建 师朋友说,这大厦建得很好,是优质楼。他说,现在新建的大厦叫用的材料都不好,还用海沙,房子很容易坏.]「海沙?」

「是呀。用来和英泥混合的沙,本来最好是河沙的,但每每到建架的旺季,河沙不够用,便用了海沙。」

「有什麽不妥了?」

「海沙有盐分,会令叁合上内的钢筋生 ,以致出砚裂缝.」

「妈,你也懂得不少啊!」裕果取笑迫。

「当然罗,买一层褛不便宜呀!」布江说。「你看,房子的墙壁等建得整整齐齐的,多好.」

「这倒也是……就是走廊窄了一点。」裕果打量着空无一物的房子.「没法子呀。走廊板了,房子便显得狭小了.」

[这里的空气好像不太好。」

「这是因为房子闭得太久的缘故呀。」布江甫说出,面上马上露出後悔的神色。

「关闭了很久?上一手屋主不是才刚搬了出去吗?」

「嗯……他们已搬走了好一段日子。」布江畴曙了一下说道。

「裕果,这房间怎麽样?给你用的,」

「妈,你有东西隐瞒着,是吧?」裕果追问道。

「没有呀!真是傻孩子。」

「哼!骗人!不要以为对着小孩子便可以打谎话。」

[这些事不用你理会。」

「告诉我吧。蚂。」裕果穷追不舍地跟着母亲,一边走进了厨房,一边还说着:「蚂 .」

「哪有什麽瞒着你了,没有呀!」布江厌烦地挥了挥手。「微波炉就放在这里裕果知道母亲并不会这麽经易使将秘密说出来,只好奴着嘴,走出厨房,再到客厅和饭厅去了。

屋里换了新的地毡。墙壁也重新贴了墙纸 的确不像是十五年的旧楼。

坦白说,说大厦比裕果想象中的要好。和现在的职工宿舍比起来。这里大了接近两倍。

当然,到所有的家俱都搬进来之後,便不会觉得那麽大了。

「 冯,可以出露台看看麽?」裕果对母亲说。

「可以呀。小心不要掉下去就是了。」

「哼,怎会掉下去了。」

我已经是高中生了 裕果心里咕噜道。裕果是独女,父母一直都当她是小孩子般看待。

裕果推开了门。穿着毛拖鞋走出了小露台。风,比预想中的疾劲:然而毫不出奇,因为这里是十二楼。

「 啊,好高。」裕果往下看了看,喃喃道。

简直要令人目眩了。 一直以来,裕果住的都是平房,顶多是两层建 的房子而已,住这麽高层的大厦。还是第一遭。

一楼也好,十楼也好,将窗 拉上,都是一样。

裕果用手抓住有一点 迦的栏杆,观看四周的环境。

这私人屋邸共有叁栋大厦,成凹字形排列,在叁栋大厦之间的空地,建了一个小小的公园。

从上面望下去,可以看到公园的小沙池是大象形的。在下面看可能反而不会发在公园里玩耍的小朋友及在旁照管着的母亲们都显得很细小。裕果像看极也不生厌似的,看了很久。

「 要走啦!」

布江这-叫,裕果才惊觉过来。

「嗯。」

「把门关好啊。」

「知道了。」

正当两母女关好门窗往大门走去时,布江问女儿道:「怎麽样?喜欢吗?」

「嗯!我的房间可以放上一部立体音响。」

「可不要将音量调得太大啊!楼上楼下住的是什麽人也不如道。」

「希望是容易相处的吧。」

「搬进来的时候先往打个招呼。 唔,怎麽了?」

布江转过头去。裕果停住了步,正望着走廊尽头的房门。

「裕果。」

「唔 我觉得好像有人。」

「嘎?」

「刚才在那门口一闪地走了过去。 是我神经过敏吧。」

「不要唬吓人好吗?妈很胆小。什麽也害怕的。」布江皱起了眉。

「除了爸爸吧。」

「小鬼头,你在说什麽了?」

「我去看看就来。」

「小心啊!裕果 」

刚好和母亲相反,裕果很大胆。

裕果走进了寝室,左右看了-回。当然,这一目了然的房间内,什麽人也没有。

是神经过敏,还是有什麽影子投射进来了?

裕果满腹疑团地正要往回走的时候,目光却被房里那个人墙衣柜吸引住了。

衣柜是白色的,看得出是用油漆样的,一眼便知道是便宜货色……

里面 有人。

裕果这样感觉到 虽然,她不知道为什麽有这感觉。

「裕果……」

是妈妈的声音。

「 有什麽事了?」

裕果将手伸往衣柜门。虽然,她明白柜里是不会有人,但,却直觉地感到里面有裕果迅速将衣柜门打开!

「依 依 」

衣柜里传来了轻微的声音!里面挂着的一个旧衣架。正左右摇晃着。

当然,衣柜里空无一人。

但是,这衣架为什麽会在这里呢?是谁的呢?

还有,为什麽它会摇晃了?

是拉开柜门时引起的吗?

然而,裕果却直觉地感到,那衣架在这以前,已一直在摇摆。

* * *「等了很久了吧,对不起。」田川启一挥着手道。「会议拖长了,所以……你们还没有吃东西吗?」

「我已经吃了。妈说爸工作辛苦,一定要等你回来才吃。」

布江被裕果的说话逗得笑了起来「说道:「我们也迟了,刚刚才到的。」

「肚子饿得慌了,有什麽可以马上弄出来的?」田川笑着嚷道。

「快不要这麽大叫大嚷吧!」布江瞪了他一眼道。

「打什麽紧了。肚子饿,吃东西才香嘛,」田川向老婆耸了耸肩膊,对跑过来的特应说:「给我一瓶啤酒。」

田川一家已很久没有在外面吃饭了,裕果明天学校放假,一家人难得悠悠闲闲地吃一顿晚饭。

「测验的成绩怎麽样?」田川点了菜後问道。

「测验?呀,我记起了,好像侧过了。」裕果在装糊涂。

「这家伙可真的是乐天一族。」

「爸,你的腰带箍得很紧啊。」

「啊,又胖了点吧,没法子,已经四十叁岁嘛。」

「幸好。头发还未太薄。」裕果挖苦父亲说。

「小鬼头!多管闲事?」田川苦笑道。

「看过新寓所吧,怎麽样?」

「嗯,蛮好呀。」

「上学远了一点吧。」

「但是,我想电车不会那麽挤。」

[这也对。坐车可以舒服点。」

[买东西方便吗?」

[这个日後再慢慢研究吧。」布江说"「我也要一点啤酒.田川眼晴也瞪大了。

「喂!你几时学会喝酒了?」

「什麽会不会,喝一点应酬而已。你也不去一去学校的家长日,吓死你呀,吃午饭时,太太们个个却能喝的。」

「我也喝。」

「不行!」

「知……道。」裕果绝望地应道。

「 爸爸!」

「嗯?」

「我们的新居已很久没有人搬进去住的吗?」

裕果发觉父母在这瞬间对望了-眼。

「我没有对她说啊。」布江道,「不说比较……」

「你这样说,唉!不是和说了一样吗?」田川耸了耸肩道:「那房子已叁年没有人搬进去住过了。」

「有什麽不对了?有鬼?」

「别太兴奋!」田川瞪了女儿一眼。

「 那里发生了一些不幸的事。」

「不幸……」

「那家人的女儿急病死了,父母悲伤过度,双双自杀。」

这-说,乐天派的裕果也不由得面青起来。

「在那屋里?」

「不,那女儿是在医院死的,双亲则在旅行途中自杀的,和那房子没有关系。」

「啊。」裕果松了-口气。「但是……为什麽爸会知道得那麽清楚了?」

[这房子是我的-个做地产的旧朋友介绍的。」

「很便宜吧?」

「唔,比市价平了叁成吧。」田川道。「对那些事,不必太紧张,对吗?裕果?」

「唔,我倒没什麽。担心的是妈妈吧?」

「我担心什麽了,一天忙到晚的,也没空去担心。」布江摇着头说。

侍应把汤送上来了。

「快喝吧,已经饿得要死了。」田川张开了餐巾。

「哼!太夸张了!」布江笑道。

田川启一是一间电脑公司的营业工程师。工作繁忙,收入也不坏。多年来一直住在便宜的公司宿舍,手头储了一笔钱,於是便将那一层楼买下来了。

本来,田川是有能力购买贵价一点的楼宇的,但是他不愿意因此而向公司借钱,令自己困身於债务之中。

「 我们和下一层楼的住客遇上了,打过招呼。」布江边喝汤边道。

「是吗,叫什麽名字?」

「星野。我没记错的。」

田川忽地停下手来。

「星野?」

「是呀。有什麽不对了?」

「 呀 没有。」

田川摇了摇头,继续把汤喝完。

「 爸爸。」裕果叫道。

「什麽?」

「那个女孩子死的时候多大?」

[这……」

和我一样大吧! 裕果心里咕噜道。

裕果也不知道为什麽自己会这样想的,但却不期然地这样想……

「呀!只有我未有把汤喝完。」裕果嚷着,只消片刻钟便把汤喝得精光.

3 夜「星野先生不住呀。」

「到哪里去了?」

「洗手间吧,那人去得很频密的……」

「星野先生不住……星野先生……」

田川一下子醒了过来,张开眼望着漆黑的四冈。 心脏还评评地乱跳.这是什麽回事?又不是小孩子,为何会被这可怕的梦吓醒了。

迷迷糊糊地,田川欲站起身来,但却一下于失去了平衡,几乎从床上掉了下去。

「哗!」

啊,对了,今天是睡在林上的。

在千钓一发之际,田川跃身跳了下床。田川心想 哗!吓了一大跳!

「你住干什麽?」布江被吵醒了,按亮灯。

「没什麽,以为还睡在榻榻米上。一下子站了起来,几乎摔倒了。」

「吓死我。搬进来已经半个月!」布江笑道,「 深夜两点还「呱呱」叫,褛下的星野先生一定吓了一大跳。」

呀,对了……一定是因为这样。

田川终於明白自己为什麽会在午夜惊醒过来。

「是星野!这名字好像在什麽地方听过。」

「你在说什麽?」

「不,没什麽。睡吧,我出去喝点茶。」

「暖水瓶的热水都用光了。」布江说着。也跟着起了床,「我替你烧一点水吧。」

「让我自己烧好了!」

「算了吧!反止已经醒了。」

两人-起走出饭听,弄着了电灯,悄光令人一阵目眩。

「普通喝的茶便可以吗?」

「吧。不要太浓。」

「明天不是休息麽?」

「啊!对,我竟忘了。」

「哼!快活不知时日过。」布江笑着走进厨房。

田川穿着睡衣,坐在沙发上。摇了摇头,好不容易才平静过来。但是心里还闷得难受。

搬家至今已过了半个月。好不容易才慢慢习惯这空间。

住惯了平房的田川。一下子搬进十二楼的新居,起初总觉得怪怪的,有点靠不住的感觉。到了最近。已渐渐不再意识楼数,忘记了这里是第几层楼了。人这东西,是「适应的动物」吧。

搬家的时候也挺花时间的,因为这里的电梯都只供住客上落用,并没有专供搬家用的电梯。

搬家的费用亦因此比预算多花了近倍,幸好,房子是平价买入的,使这一点钱,也不觉得怎样心痛。

这房子比宿舍的房子大了近两倍。田川有了自己的房间,有时侯会把公司的上作带回家做。休息的时候,也可以躺在里面看书。

搬家是件天大的好事。田川打从心里这样想。布江和女儿裕果也隆市重之地替自己的房间布置起来。

从前,一家人住的是公司宿舍。是不可以按自己的喜好改装的,但现在不同了,两母女布置得兴高采烈。

已进入了十一月,天气已转得很清凉。这里风很大,但日照也非常好,午间的太阳耀眼得令人目眩。

「 嘿!茶来了。」

即使到了冬天,只要是天晴的话,这里都会很暖和吧。田川心里想。

布江也替自己盛了一杯,一起捧来了。

「呀。」

「 星野先生发生什麽事了?」布江坐在沙发上问道。

田川本来是不想谈论这话题的,但偏偏布江却首先提起了。

「也没什麽。只是最初听到星野的名字时,老是觉得好像在哪里听过似的。心里老是不安乐。这种事常会发生吧,是吗?」

「是呀。」

「心里老在想,睡也睡不好,於是便起来。」

「你认识星野先生吗?」

「天下同名同姓的何止千万,我不是说楼下那一位呀。」田川喝了一口热茶,继续说:「你还记得我们去度蜜月时遇到的那件事吧。」

布江默默地点「点头。

「当然记得,那件事轰动得很。」

「也实在太怕人了。老人一个按一个往崖下跳!现在还感到有点心悸……]田川了口气。

「那到底是什麽原因了?」

「我也不知道。那理的警察也问了我很多次。」

「是啊,因为这件事,我们迟了——人回国,把妈妈担心得要死了。」

「是啊。」

田川回想到当时情景,不禁笑了出来,道:「外母还激动地指责我没有责任感呢。」

「那时候妈的身体还很好,火气也大。」布江微笑道,「但是,为什麽突然想起这件事来了……」

「在那次事件中,其中-个老人就叫星野。还记得吗?照相时往洗手间去了那-个。」

「呀,对,但是,他和褛下的那位星野……」

「那当然没有关系。只是一提到星野,我便想起那老人来。」田川慢慢地喝起茶来。「 人就是这样,有很多事是无法解绎的。」

「唔……那团老人共多少人?」

「对!是七个人。在我照的那幅相里也的的确确有七个老人。然而,在山谷底下只找到六个老人的遗体。」

「对、对,令人毛骨栗然。」布江但点了点头。

「掉进那深谷里,是绝对没有可能生还的。太奇怪了。」

「事情的结果是怎样?」

「我也不知道。但是,我记得,、我赶到崖边的时候,已剩下五个人。当时,我只当有两人已跳崖去了。但再细细一想,也难保有人中途变卦。改变了主意的。」

[这也有可能。但是,那到哪里去了呢?」

[这……」田川耸了耸肩膀,继续说:「事情已隔了十六、七年了,纵使当时真的有人躲藏起来,也应该活不到今天吧。那七人全都是七十多岁的老头子了。」

[这话也对。 可是,回想起来,这班老人家为什麽会选择这方式结束自己的一生呢?肯定是受了很大的委屈吧。」

「唔,我也是这麽想。」

田川一口气将茶喝完,道:「喂,睡去吧。」

「明天不出外吗?」

「偶尔地想在家里懒一天。」田川伸了个大懒腰道。

* * *这一阵子,田川热爱起高尔夫球来,但公司事忙,一个月也只能去打一两次。

「今天陪我买东西去吧,家里还有很多东西没买的。」

「知道。」

「驾车去吧。先进停车场,等超级市场开门,要不那停车场好拥挤的啊。」

「那麽要很早了。」

「早?还不及你去打高尔夫球的早。」

「明白,说话里老藏着骨头的。」田川笑道。

进了房,布江首先上床。

「把灯关了吧。」

「嗯。」

田川把灯关了之後,畴曙了一会,才往自己的床走去,但却又改变了主意,改往布江的床走去。

「哔……已经是深夜了。」

「挺精神的,睡不着。」

田川捉着老婆的手。布江也没有异议,田川的 轻吻在布江的额上。

今晚也……

今晚也发着同样的一个梦。

裕果很清楚,那是梦!

但是为什麽会每晚都发着同一个梦呢?虽然,严格来说,内容是有-点差异的,但基本上都相同……

每次,那个人墙衣柜的门都是首先慢慢打开。要是不在梦境。那扇门打开时一定会有「呐」的一飨。但在梦境里,是没有声音的。

今晚,那扇门地无声无息地打开了「呐!」和日间开柜门时的声音一模一样。在静寂的晚上分外刺耳。

裕果暗吃了一惊,但却没有起来,躺在床上,一动也没有动。

闭上眼睛吧。不行,假若在梦,闭上眼晴也是枉然而已,要是在现实之中,这时闭上眼睛,可能会有危险。

那扇门开了,过了一会儿,又是那个少女战战兢兢地走了出来。

* * *呀. 我的套装。

裕果的眼睛也瞪大了.少女每天都是穿着白色睡衣出现的,但今次却穿着刚从洗衣 取回来的裕果的套装。

裕果清楚地记得衣服是挂好在衣柜里的,但是……

少女面色青白。听说她是病死的,那理应加此……然而她却并非是瘦骨怜悯;相反,脸蛋圆圆的,颈很长很细,肩膊斜斜的,更加显得颂长了。身高比裕果高一点点。

裕果通常是躺在床上看她,所以并不留意她的高度。

少女除了双眼充满哀伤外,倒是一个挺可爱的小姑娘。

少女好像电影中的慢动作镜头似的,慢慢往裕果身旁滑行过来。

这情形,裕果已习惯了,一点恐慌也没有。因为她知道。只要自己张开眼睛,对方便会消失。

少女发觉自己的房子的陈设都改了,眼里更显得伤心,环视了四周一眼,再慢步了一回之後,便返回衣柜去了。

今晚也和往晚一样……

但今晚和往晚也有一点不同,少女先往裕果的床缘来,目不转睛地着了裕果一会。虽然裕果明知这是梦,但也觉得浑身不自在。

少女看了裕果一会後,叹了一口气。

裕果竟清晰地听到那叹气的声音。

[喂!你会说话吗?」裕果问道。

少女用那哀伤的眼神望着裕果,幽幽地道:「会!」

怎麽可能!简直荒谬!快给我醒来!

「你快离开这里吧!」是少女的声音。

「嘎?」

「不快快离开这里……你们都会死掉。」

裕果感到-阵凉气袭体。少女的声音竟然可以透过现实中的空气,传了过来。

这不是梦!不是梦!

裕果死命地开着眼睛,按着一下子把眼睁开。

可是,眼前哪里有人在。

裕呆坐了起来,叹了一口气。

我真的睡着了吗?刚才所见所闻的都是梦吗?

太荒谬了……对,荒谬,那些东西根本就没有可能存在。

最近的年轻人都喜欢谈论幽灵鬼怪,裕果的朋友也一样。

每次谈论到这些话题时,大家都认真兮兮,好像很相信似的,因为假若不相信的话,也就没兴趣听下去了。

裕果下了床,往那衣柜步去。那扇白色的门紧紧地关着。

那少女会在里面吗?

裕果将手伸了过去,指尖在抖动着。把它打开吧……但裕果却在迟疑。

那只是梦而已,怕什麽!有什麽好怕!

裕果想到这里,马上回身飞扑上床,盖上被,闭上眼睛。我 不要造那些梦!再不要!

裕果把眼皮阖得紧紧,未几,果真睡着了,到天亮为止,没有发过任何一个梦.

4 镜中的影像「裕果,裕果~快起床吧!」

布江拉开了窗 後,发现裕果仍还蒙被大睡,遂走了过去,欲轻轻推醒她。

「唔……」

裕果心里还战战兢兢的,把头钻出了被窝。「(口下)!天亮了?」

「已经九时了。 不舒服吗?」

「不,没有的事,昨晚睡得不好而已。」

裕果边说边伸了个大懒腰。

「妈今天要往百货公司买东西,你要去吗?」

「百货公司?」

「要买很多东西,回来时还要到超级市场走一趟呢。你要是不去也罢了,留在家里也可以。」

裕果听着慌忙爬了起来。但头发却是乱七八糟的。

「到百货公司买什麽?」裕果含含糊糊地问道。

「冬天的东西呀!毛衣啦!裙啦!」

「什麽?买衣服都不通知找,妈太自私了!」裕果一下子全醒过来了。

「现在不是在叫你吗?快准备吧!九点半便出门了。」

「我去明!一定去!」裕果大声叫道。

「知道了!不要这麽大声吼叫嘛。」布江苦笑道。「会等你的,快吃早餐吧。只吃生果够了吗?」

「也要乳酪。」

「好吧。」

裕果下了床,伸了一个大懒腰。

「爸爸也去吗?」

「一起去吧,他帮着拿东西。」

「真的吗?」

昨晚,田川和布江本来商量好明天往超级市场买东西的,但夫妇的「亲密时间」完毕後,两人决定明天还是到百货公司买衣服去。

裕果「吧沙」、「吧沙」地起劲地洗脸。对着镜子自言自语道:「今天一定要将恤衫、毛衣、裙子都买到手。」彷佛就像宣誓一样。

「妈 穿什麽去好?」返回房间後,裕果嚷道。

「穿什麽也可以嘛。」

「哼!问了等於没有问。」

两母女年纪相差了一大截,品味自然不同,母亲喜欢的,裕果部会嫌太「土气」。

「 昨天由洗衣 拿回来的那一件套装挺好呀。」母亲的声音。

那件套装?裕果像被一盆冷水淋了下来似的。不禁倒抽了一口一凉气……

那真的是梦吗?当然是了,还用怀疑麽?要不是梦,那到底又是什麽了……

而且……那少女的说话,到现在还清楚地留在裕果的脑海里 你们不快搬走,便会全部死掉……

太荒谬了!怎麽会有这些事!

呀,对了,那件套装,那女孩穿过的,看看怎麽样。

裕果将手伸往邪扇白色的门。但却还是畴践了一会。才猛地把它拉开。理所当然地。衣柜里并没有人。

裕果从衣柜将那件套装取了出来……

「 哎?这不是昨天拿回来的套装吗?」布江望着裕果说。

「嗯。」

「今天不想穿套装。」裕果走到饭听的餐桌前。

「……是吗?那随便你吧,拣喜欢穿的就是了。烤块钙包给你好吗?」

「不要,有咖啡吗?」

「有,但是……还是不要喝那麽多好。」

「提神嘛。」

裕果边望着布江将咖啡倒进杯里,边沉思起来。那些东西到底应否告诉妈妈呢?

但是,倘若将这事说出来,一定会被他们取笑的。说不定还会被以为患了精神分裂症呢!

裕果没有把握可以说服父母。 况且,这可能会是真的梦吧!?

裕果慢慢喝着咖啡。布江从厨房拿了乳酪出来。

对。 还是不要告诉她。

裕果决定把昨晚有人穿过那件套装的事隐瞒。

难得有一天假期,为什麽要被那些事困扰住了?裕果打定了主意,人也变得开朗,对着布江说:「妈,今天买东西,可要以我为中心啊。」

* * *「 随便哪一件也好,快决定吧。」

田川虽然明知说了没用 但也是终於忍不住说了出来。

「等一等。 这件好像小了一点……」

「妈穿这种衣服太鲜艳了。」

「是吗?太鲜艳了?没问题吧。」

「嗯。 算了吧。你看,这两件的颜色,哪一件好?」

「妈喜欢这一件呀。」

「那麽我就选另一件好了。」

「我也知道你会这样做的。」

布江和裕果一起笑了。

「 那麽,试穿穿看吧。哎!」布江叫田川道。

「嗯。」

田川跑了过来。

「这些都提着吧.」

布江将口袋递了过人。

「爸!也帮我提着这些吧。」

裕果把手上提着的口袋也交给了父亲。

哎唷……

田川两手提满了纸袋,大大小小的,自己也不知有多少个.纸袋里装的都是衣床,并不沉重。但却体债宠人。唉,身门人夫、身为人父的,这一点点牺牲,也是在所难免的。田川无可奈何地向对这现实.找个可以坐的地方吧……

百货公司这地方,表面上好像处处照顾客人。但实际上,却连一处可以坐下来休息的地方也没有。要休息,唯有走进那些要消费的茶室去。

就在那边坐坐吧。

终於给田川找到-处可以坐下来休息的地方了。是一张长椅,刚好在厕叫的前田川拥着两手纸袋坐了下来。这里是必经之地,母女二人试身出来-定可以发现田川喘了一口气,正想油-支烟的时候,突然有人叫道:「呀,组长。」

「今野」你这家伙怎麽也在这里了?」

今野是田川的同事,同-组工作,是新手,今年才二十七、八岁左右,可是身材魁梧,看起来却像中年汉子。

「买东西吗?」戴着眼镜的命野问道。

「也不用问了吧。」田川拿着满手的纸袋苦笑道。「你-个人来买东西来了?」

「不,约了女朋友。早到了,四处逛逛而已。」

「啊。原来如此,可以劳烦你替我看管着这些东西-会吗?五、六分钟便可以了。」

「没问题。」

「对不起,没有加班费的。」田川打趣道。

「我也惯了呀。」今野说着,笑了出来。

田川的部门很忙碌,每天都几乎要加班。为了符合劳工条例,公司规定「加班「限,超过了上限的人,因工作忙碌而加班,也只能是白干。

然而,由於工作实在太忙碌,即使白干,很多人还是把工作做完才回家的。

田川在厕所里抽了一支烟才稍稍打了口气。想戒烟很久了,但在疲劳时。总店记着点一支烟,拿在手里,这已是多年的习惯,田川觉得没必要将习惯也戒掉。结果,烟瘾始终无法戒掉。

呀,对了,昨天我不是有事找过今野的吗?结果没见他的人影,只留下了口讯,不知道他听了那口讯没有。

待会去问一问他,确认一下也好。田川心里的想。

今野为人性格开朗,做事勤奋。表面上好像做什麽也慢吞吞。但其实做什麽也颇为仔细,从不马虎了事,是田川的得力部下。

「休息够了,走吧!」田川将烟蒂挤烂弄熄,对着镜子自言自语道。

正当此时,一个老人在田川身後一掠而过,往外面去了。田川暗吃一惊。厕所里明明没有其他人的,何来这老翁了。

他可能躲在这里很久吧。田川心里想,耸了耸肩膊,整理好蓬乱的头发後,走出厕所,同今野道歉说:「 对不起。」

「不,没什麽。」今野摇了摇头,客气地说。

田川环视四周一眼,却没有再发现刚才那老人的踪影。那家伙到哪里去了?田川心里咕噜着,自己只迟他数秒走出来而已……

「今野,有见到一个老翁刚从厕所走出来吧,他到哪里去了?」

今野满面愕然。

「刚才?从厕所出来?」

「是呀。」

「没有呀。」

田川不禁皱眉。 不可能。明明见他在镜里一掠而过的。可能今野这家伙被什麽可爱的小姑娘吸引住,所以没留意他吧。算了吧,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

「那老翁怎样了?」

「不,也没有什麽的。」田川道。

「喂!你也该应约去吧!对不起,占用了你的时间。」

「不,别这麽客气。」今野说着,起身说了声再见便走了。

「呀!对了,喂!」

田川这时才想起那口讯的事,正想叫住今野,但哪里远见他踪影。今野早已快步走了。

算了吧,反正也不是什麽重要的事,田川侧了侧脑袋便不再想它。

也难怪他走得那麽匆忙,约了女友嘛,已被上司缠住这麽久,当然心急了:正当田川拥着那一堆纸袋,再重新坐下来之际,布江已从试身室走了出来。

唔……哪一件好呢?裕果为选择两件毛衣市烦恼。

十六岁的少女,这可是人生的大问题。

除了二选其一的方法外,本来还有-个更简单的办法,就是两件即买下,但是这简单的办法却要得到父母的批准.根据裕果的经验,只要梢向父亲撒-下娇,两件毛衣是不难到手的。

鱼与熊掌,两者都难以舍弃。

这是裕果的最後结论。

白色的那一件,虽然稍稍大了一点,但胜在自然,裕果已试穿了叁次,但最後还是决定再试穿-次。

爸爸和码冯可能已在外而等得很不耐烦了吧。但裕果却一点也不介怀,对着梆全身镜子,把毛衣套在身上。

但当她将毛衣穿过头部。望向镜子时,镜里站着的,竟是穿了白色毛衣出那个少「哇!」裕果被吓得惊叫起来。

「 裕果,发生什麽事了?」母亲问道。

裕果转了头不敢望那镜子。

过了-会,才再偷着了-眼……

但,那少女已不住了。镜里的,是穿了白色毛衣的裕果本人……

「裕果。」

「我没事。」裕果隔着更衣室的 子答道。「真的什麽事也没有。」裕果自言自语地说……:然而,心里却在想:「一定有古怪。」

裕果手拿着两件毛衣,走出更衣室。

「决定了买哪一件吗?」母亲问道。

「嗯。」

裕果踌躇了一会,把两件毛衣都举起来说:「两件都买!」

5 救护车「我在外面等着吧。看你俩。还一点疲态也没有,真奇怪。」田川道。

「你不知道吗?购物是女人的最佳营养剂嘛 裕果,你说是吗?」布江对女儿「是呀!是呀!爸爸你就休息一下吧,不要跟来了。」

「但是 你们的东西很多啊。」

「不碍事,拿得起的。」裕果道。

「喂,我打算买马铃薯,很重的……]布江提醒女儿。

「拿得起!没问题。」裕果爽快地说。

「真的?」

「嗯! 回家後可能会累得拿不起笔 做家课……但不碍事的!」

田川叹了一口气道:「算了吧,我也一起去好了。」

一家叁日现在要去的是大厦附近的超级市场,坐车几分钟使到。

今晚,一家人将会在外边吃饭去,但是为了裕果明天的饭盒,另外还要添置点调味料,於是往这超级市场买东西。

这超级市场是四层的,其中一层专卖杂货,正因这样,看来这一趟要买的东西也不少。田川担心的是车尾厢可能会装不下全部东西。

最令田川佩服的是自己的妻子和女儿,由朝早开始已在那百货公司逛了,中午吃饭也在那里,返家途中还要到这超级市场买东西,这样走了一整天,两人竟然一点疲态也没有。

已经是黄昏五时。 道路有点挤塞。对田川来说,这一天是「收获颐多」的一「 是田川先生吗?」被这突然一叫,叁人同时转过头来。

「呀……你是我们大厦的……」布江首先发觉对方是邻居。

「是的,我住在七楼,叫仓田。」

田川总觉得这仓田笑得很「商业化」。

「我丈夫叫田川,这位是我丈夫,她是我的女儿裕果。」

「幸会。幸会。」

仓田打扮随便,颇像休假日的白领阶级.大约四十多岁吧,头发却已很稀疏。

「我们搬来之後,本应往邻居处拜访拜访的。」

「客气!客气!」

都是一些没有意思的客套说话。

「令千金今年多大了?」仓田问道。

「十六岁。」

「是高中生了吧? 和我家的女儿一样。」

「啊,是吗?」

「她回来了!莉嘉,是新搬来十二楼的田川先生一家人呀。」

那叫莉嘉的女孩子。性格看来很阴沉。可能是见了生面人害羞吧,老是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回去吧!爸爸!」莉嘉叫道。

「好吧。 对不起,失陪了!有什麽可以帮忙的,尽管叫我。」

「谢谢你。」布江鞠了个躬道。

那个叫莉嘉的女儿,好像强扯着父亲离去似的。

「 这个人挺和善的。」布江道。

「是吗?我倒不大喜欢这类人。阿谏奉承的家伙。」

「烯!别这样说吧,给邻居听见便不好了。」布江紧张道。「往买东西去吧:」

「嗯……」

裕果呆呆地站在那里。

「裕果!怎麽了?」

「呀!对了!就是她!」裕果猛地点了点头。

「什麽?」

「那个叫莉嘉的女孩子,我在火车站附近见过她。」

「是吗?但是 」

[这个人不简单,还是小心一点为上啊。」裕果道。

「为什麽?」

「她是个女流氓,还是头领哩!」

「那女孩子?」布江双眼瞪得圆圆的:「看她挺乖呀。」

裕果摇了摇头,道:「还是尽少和他们接近为佳……」

「我也有同感。」田川点了点头道:「这种人是最靠不住的。」

布江看着父女俩你一言我一句的,但仍然满不信服。

「 别说了,别说了,买东西去吧。」催着父母俩「行动」。

仓田? 田川不知怎的,总觉得好像还会和这家伙碰头似的。

「 你认识他的太太吗?」田川在超级市场边走边问道。

「嘎?谁的太太?」布江一头雾水。

「刚才那个仓田的太太。」

「你说他? 不,不认识。」

「她应该是没有母亲的。」裕果道。

「是吗?」

「唔!据我所知,她只和爸爸一起生活。」

「原来这样,难怪学得这麽坏。」布江对这话题已没甚兴趣,指着货架说:[裕果,拿几条小黄瓜过来吧。」

* * *「 呀!好辛苦啊!」裕果坐在车上喘了一口气道。

「谁叫你吃那麽多。」布江没好气地说。

「肚子饿嘛,有什麽办法。」

今晚,叁人上高级馆子了。

这附近的餐厅,都是连锁店,味道千篇一律,没甚突出,一家叁日,今晚送往一间较高级的意大利菜馆去。

[一个人跑回去吧,如何?」田川边驾车边道。

「妈妈,请你下车先跑。」

「我又不像你吃得那麽凶,为什麽要跑呢?」

「减肥嘛!」

「哼!狗口里长不出象牙。我还未胖到这地步。」布江狠狠地瞪了裕果一眼。

嘎!汽车突然紧急停了下来。突然煞车,令放在裕果膝上的东西几乎都翻倒。

「 你干什麽了!」布江叫道。

「对不起,我好像看见有人在前面横过马路。」

「刚才?」

「是呀,一闪而过……」

「我可没见到任何东西,是错觉吧。」裕果道。

「唔……可能是吧。」

田川再度令汽车起动,慢慢行进。

刚才,是谁?

是一个老人,已经非常大年纪的了……

然而,竟然是古稀老人,又怎有可能一闪而过呢?

真的是错觉吧。然而,田川却坚信自己是亲眼看到那老人的。

对了!汽车的灯还照见他那雪般白的头发……

雪白的头发。 对了,就好像当时的其中一名老人一样。

田川真的感觉到刚才闪过的老人,就是那一个最後跳崖的老人。当然,不可能是他,但却相似得很。

「姨?」裕果奇怪地叫了起来。

「什麽东西打烂了?」

「不是打烂了东西……」

裕果从纸袋里取出一样东西来。

「这不是丧礼用的香典麽?」布江叫了出来。

「是呀。 妈?」

「这不是我的!我又没参加丧礼,哪来这东西了。」布江辩说道。

「太不可思议了……其他的东西都好端端的,看来并没有拿错别人的东西。」裕果用手在袋里边搜边道。

「那麽,一定是收银机的那人的。唉,真麻烦,怎麽办好了?」布江愁容满面,[这些东西,会带来不幸的。」

「但是也没办法呀,丢了算吧。」

「这可不行。」布江将那东西放进自己的装里。

「 你打算怎样做?」

「还给那人。」

「退货?」

「是呀!那是对方的错嘛。自然要还他。」布江说得斩钉截铁,裕果也不再异议。

「很快便到家了,今天的旅程可真不短。」田川道。

「对你来说是长了一点吧,辛苦你了。」布江笑着道。

「唉,明天又要上班了。」

「唉!明天又要上学去了。」裕果也学着父亲的口吻说。

「 唔?发生什麽事了?」

汽车驶到大厦前面时,发觉有一盏红灯正在闪亮着。

「是救护车。」田川道。

进入停车场後,叁人分持着东西。往家里那幢大厦走去。

「在我们那幢大厦啊!」裕果道。

「是呀……发生什麽事了?」布江忧心地说。

救护车停了下来。

附近各大厦的人都下来了,远远地眺望着。

「 到底发生什麽事?」布江找到一位相识的主妇问道。

「呀,田川太太。是你们大厦四楼的人家出事了。好像……有人死了。」主妇压低嗓子道。

「死了?」

「是呀 是个小孩。」

「啊……」布江吃了一惊。

「突然死去的吗?」

[这我也不太清楚,听说,小孩子发了几天烧,一直没有退。」

「有到医院去吗?」

「去是去了吧。但听说并不是什麽高烧,只是持续的微热而已。父母也并不在意,发觉样子有异时,才急召枚护车来的,但却已去了。」

「徵热……」

「是呀,微热反而可怕,听说一直不知道发热的原因。」

「啊……但是,一定身体有不妥的吧。」

「是吧。微烧也不可以轻视呀。」布江点了点头。

而这时,裕果终於想起那香典袋是什麽时候被放进口袋里的……

6 丧礼之後「你好。」

田川显然没有察觉到有人正和自己打招呼。

打招呼的人看见田川的表情。也知道田川并没有记起自己,遂加一句道:「找是你楼下的星野。」

「呀,你好。」

田川这时才惊觉过来,慌忙微微站了起身,但刚好电车却正在煞车,令他马王又一屁股生了下去。

「不要客气,不要客气。」星野笑着,在田川的旁边坐下来。道:见面啊。」

「说的是,太失礼了。」田川稍有歉意地说。

两人刚才才在那小孩的丧礼中见过面。

「内子说很多时和你太太碰面的。」星野道,「我们做丈夫的却反而很少见面。

嘿,真是。」

田川对这位星野颇有好感。

星野和田川年龄相若。 虽然他和日川-样都穿着西装,但却有异於一般白领阶级,从那作风和态度看来,干的多半是自由的行业。

四十岁(假定是四十岁)的人了,身型标准,予人一种很年阵的感觉。

「我们这些旧住客要记着新住客的面孔不难,相反你们要记着我的面孔可是一天大的难事啊!」

星野颇会体谅对方的心情。接着问道:「十二楼很高吧!」

电车轻快地飞驰。

已经接近中午十一时了,车里乘客疏疏活格地坐着的,并不多,车身轻了,电车也好像松了一口气似的。

田川是绝少这时侯坐车的,今天因为出席丧礼迟了,所以才搭上这班车.「是呀,很高,好不容易才习惯过来。内子还老觉得脚下虚浮的。」田川迫。

「我也是。」星野道。「以前住平房的,一下子搬上十一楼,真有点晕眩的感觉,」

「风也很大。要是习惯了的话,也还挺舒服的……」

「是吧?人就是这麽奇怪,是讲「习惯的动物].」

星野点了点头。按着看了一眼田川手上拿着的杂志。

「你的工作和电脑有关系吗?」

田川是鲜有在电车上翻看有关电脑的杂志。

「是的……」田川慌忙将杂志放进皮包里。「车上看书很坏眼的,只是随便翻翻而已。我是营业工程师。」

「啊!走在时代最尖端的行业。」

「没有的事。」田川苦笑了一下。「买卖的东西虽然先进。但做生意的手法却和以

往一样而已,没有什麽特别先进後进。」

「真的吗?」星野满面佩服地应道。

「请问阁下是……」田川问道。

「我是在电视台工作的。」

「是吗?」

「但是干的与制作并没有关系,只是一些事务性的工作而已。我家的女儿到现在

还恨我没替他拿到当红艺人的签名呢。」星野笑道。

「那麽,早上什麽时候上班?」

「通常都是这时间。 不,开玩笑而已,一般都坐十时许的电车吧。」

啊,原来如此,怪不得老是碰不上他了。田川心里道。

[这时候的电车都很少人,可以有位子坐,可能这就是唯一的好处吧。」

「太令人羡慕了。」田川由衷地说。

「放工回家就很晚了,很少能够在午夜十二时前返抵家的。」

我也一样,早出兼且晚归。田川心里道,当然没有说出来。

早上挤车,彷佛是上班一族无可避免的命运。要是将各人挤车的能量集结起来,这世界地无须使用核能了吧。田川这样狂想。

今天因为出席四楼那个小孩的丧礼,所以弄到这麽迟,平常,田川是绝对不会迟到的。

「唉,那小孩只得八岁,也委实太可怜了,真的闻者也心酸。」星野感叹道。

田川也是这样想。

那对可怜的父母,叁十岁左右吧,呆呆地坐着,好像还不相信这是事实。

做母亲的伤心得真的呆了,对亲友的慰问好像充耳不闻,只那个父亲在一个劲地鞠躬谢礼。

「是什麽病了?」田川问道。

「问题就在这里。」

「嘎?」

「听说只是有点微烧而已,医生也说不出有什麽特别。」

田川也听过这「微热」的传说。

「结果,根本不知道患的足什麽病,便死了。」星野道。

「做父母的很难受吧。」

「那还用说吗?自己的孩子死得不明不白。但是发热却是很明显的病徵啊,可他们却掉以轻心的,这也……」星野没有继续说下去。

「你的意思 」

「田川先生,你认识住在七楼的仓田先生吗?」星野突然问道。

「仓田先生?和女儿一起生活的那位……」

「对。有来往吗?」

「没有。打过招呼而已。听说这人很难相处。」

「啊,你知道这些便足够了。这仓田,今天也参加丧礼来了。当然,他参加也是理所当然的。」

「是呀。」

「但是 到了出殡的时候,大家都住外面去了,我因为迟了,赶不上去,被迫站在屋内,但我马上发觉仓田也留在屋里。我正奇怪他为什麽在屋内,就在那时,他和小孩的父亲谈起话来。」

「谈话?」

「虽然我并非站在他们旁边,但也断断续续地听到一点点。那仓田竟对小孩的父亲说,小孩是因为医院的误诊而不冶的。」

「误诊?」

「按着,他还从容小孩的父亲,控诉医院和医生。又说自己认识人,可以作介绍云云.]「啊。原来如此。」

田川终於明白刚才星野为什麽欲言又止了。

「当然,若我是那孩子的父亲,听了这些话後,一定会很愤怒,而医院隐瞒病情真相的事情也有可能发生。但是问题是为什麽那仓田竟然在全无事实根据之下捏造事实。向那孩子的父亲撒谎了。」

「我明白。」田川点了点头。继续说:「是敲诈。」

「仓田这个人,没有人知道他真正是干什麽的。问他的时候,他也是瞎扯地说什麽「出入口生意]等的,叫人摸不着头脑。而且,这人一年四季都在家,游手好闲,总之令人怀疑的地方实在太多了。」

「我也有这印象。」田川点头道。

「总之,觉得很讨厌就是了。」星野摇了摇头道。

[这个仓田是想利用那父亲威胁医院,然後从中敲诈吧。 这件事虽然与我没直接关系,但心里总不好受。」

「那是当然的罗。」

「我也是无意之中听回来的,竟随便告诉别人,太失礼了,请吧这些话忘记了吧。」星野叹了一口气道。

「不,这是什麽话了。我们是住在同一座大厦的人嘛,互相关心是很应该的。」田川道。

这是出川由衷之言,并非客套的说话。

「 令千金今年多大了?」星野改变了话题。

「十六了。」

「我家的十四岁,已经长得比母亲要高……

两人再也不提那「徵热」的事。

田川对星野这人惭感亲切。直觉告诉他,此人很可靠。

* * *裕果的脚步停了下来。

她有了不祥的预感 为什麽要走进这条路来?为什麽一定要找那间文具店?她在埋怨着自己。

她发觉的时候已经太迟,四名男子分前後把她包围住了。她的面刷地一下子变得惨白。

可是,现在是大白天呀,有什麽危险,只要高声呼救……

这天下午,老师因事请假。下午停课,所以才二时左右,裕果便返家了。

「喂!偷懒吗?」其中一名年约十八岁的小子开口问道。

「什麽?」裕果鼓起了勇气,大声道。

「装聋?让我帮你通一通耳吧。」其中一人嘿嘿她笑道。

「你是千金小姐吧,到哪里去了?」

「学校今天休息半天。我正在赶路的。」裕果道。

「那麽。走呀,我又没有说不让你走。」站在眼前的是一名看来挺精明的男孩子,应该是少年才正确吧。

然而,这少年的目光却是冷冷的。

「让我过去。」裕果道。

「请吧。」

少年挪过一旁,裕果快步欲走过去。但,腿被绊着了。裕果失去了平衡。向而趴倒,膝盖重重撞向地上。

「啊。看来她还不会走路呢。」

传来了一阵笑声。

为什麽没有人经过呢?裕果忍着膝盖的痛楚,站了起来。

不知不觉之间,裕果又被围住了。这-次被迫得很近。裕果几乎能够听到他们的呼吸声。

「让我帮你-把吧。」那少年道。

「踏出脚步吧。」

「背要伸直。」

「挺胸!」

少年的手突然掀起了裕果的裙脚,按着另一只手从後往胸部袭来……

裕果吓得呆了,叫不出声来。她根水没有能力抵抗这团小流氓。

「脱光了吧。在这大路上,挺有趣的。」其中一人叫道。

「将她的衣服拿了回去送礼也好呀。」

「停手,求求你们停手吧!」裕果小声地哀求道。

那个精明的少年,年纪虽轻,但看起来是这班流氓的头目,正用冷冷的目光,看着正在哭泣的裕果。

「你愿意在这里被剥光衣服回家呢,还是陪我们两个小时?随你决定吧。」少年裕果想呼叫……但是,极度的恐慌,令她的喉咙无法发出声音来。

「你喜欢怎样,便随你的意去做。」少年得意地说。

就在这时,「放了她!」是一把女孩子的声音,四个流氓一起转头望了过去。

「啊!是你。」少年显得有点稍为意外。「这事,你别插手!」

「放了她!她是我的邻居。」那女孩子道。

「她是你的邻居?」

「睦邻关系很重要呀,而且今天她还要参加丧礼。」

裕果终於知道这女孩子是谁了。 她是仓田莉嘉。

「 走吧!」莉嘉叫道。

裕果点了点头。

莉嘉笑了笑道:「你也太软弱了。这班浑蛋 只要喝他们几句就会逃跑了。膝盖在流血呀,回去敷点药吧。」

「 谢谢你。」

裕果好不容易才从喉咙里挤出这句说话来。

「不必说谢了。我本来和那班浑蛋是一道的。以後一个人最好不要走那保路。」

裕果点了点头。松了一口气之後,开始感觉 膝盖痛起来。

「能走路吗?」

「嗯。没问题。」

「搭着我的肩膀吧。」

裕果意外地感觉到莉嘉的声音是充满了亲切感的。

7 一日之差「又不是小孩子,为什麽会摔倒了?真是。」布江-边替裕果绑 带一边道。[这样成了吗?」

「嗯……」

「你没事吧?脸色青青的,好难看啊。」

「我没事……回房去了。」

「慢慢走啊。 要吃什麽吗?」

「不要。」迈开了步的裕果道,但接着又说:「 什麽零食吗?」

目送裕果进房後,布江才松了一口气。

布江明知事情不会是摔倒那麽简单。 但是裕果就是什麽也不说.追问也是没用的。可以说的话,裕果自然会说吧。

裕果今年已十六岁了。在她来说,双亲可能并非是什麽也可以倾诉的好朋友。

布江走进厨房,准备给裕果弄块意大利薄饼,这是裕果最喜欢吃的零食。

布江并不想裕果这个独生女太娇生惯养。也许,这是做母亲的欲望吧。总之,女儿已经十六岁了,什麽事也可以自行解决,不令父母烦恼。这令布江-直都很欣慰。

当然,往後的日子还很长。 但是,过了这阶段。裕果便是大人了。

唉……能够健健康康地成长,这已是天大的幸福了。像四褛那小孩那样,八岁便死去,多麽伤感。

布江站在厨房,心里思潮起伏,但却没想到以前住在这房子的那个病死的少女.裕果横卧在床上。

多麽恐怖的一天,多麽难忘的一天。裕果的心情久久不能平伏。

在这一天里她身陷险境,也幸好被救离了险境,是那个女孩子救了自己的。

仓田莉嘉 不可思议的女孩子。

当然, 莉嘉也是小流氓,而且是颇厉害的小流氓,就连那四个穷凶极恶的小流氓也不敢不听她的。

然而,扶着裕果返回这大厦的是莉嘉:这是的无可置疑的。而且是花了很大的劲才将裕果扶回来。

莉嘉个子不大,返回大厦时,两人都累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裕果谢过她之後,便在电梯前分手了。 这件事,裕果还没有告诉妈妈。

为什麽? 也没有为了什麽的,只是不愿意说而已。

也许是经验使然吧。裕果将事情藏在心里。

然而,这也不是真正的原因,裕果没有将整件事情告诉母亲,是因为觉得莉嘉可以成为自己的好朋友。

突然传来「咯」的一声。

裕果坐了起来。那入墙衣柜的白色柜门打开了-条缝隙。

按着,过了一会,门慢慢地开得更大。

不会吧……现在是中午啊,又出来了!我又在睡觉,不要吧!

裕果整个人像被冻僵了似的,死死地盯着那扇门。按着,她看见一只白色的手。

「不要……不要过来。」裕果喃喃道。

少女站在昏暗的衣柜里,没有走出来。然而,裕果却清晰地见到她那张青白的面孔。

「快离开这里吧,不是有人死了吗?」少女道.裕果由床上慢慢站起来。问道:「你是说……四楼的小孩子?」

「他还很小吧,真可怜。」

少女闽上了双眼,身体好像在抖动着。

「你……是谁?」

少女没有回答,继续道:「快离开这里。」

是妈妈的声音。「咄」的一声,衣柜门关上了。

房门开了,布江走了进来。

「裕果,做了意大利薄饼……你没事吧。」

「嗯。」裕果点了点头。

「妈,你刚才有听到谁在说话的声音吗?」

「说话的声音?」布江一头接水似的。

「没事了,吃东西去吧。」裕果道。

「没事?哎,你要喝红茶吗?」

「喝。」裕果点了点头,向母亲报以难得的一笑。

* * *「喂!今野发生什麽事了?」田川喘定了气问道。

「……他好像失了踪似的,一直没有跟公司联络。」田川的秘书水原惠子歪着脑袋「是吗? 怎麽好了?」

今野从未试过这样的,过往,纵使是请假,也会先打个电话到公司来。

「连电话也没有打来。」

水原惠子,二十二岁,才在这里工作了两年,身体微胖,说不上是大美人,但性格开朗,做事爽快利落,田川颇为锺爱她。

「今野明知今天会很忙,为什麽?」

「是病了吧?」水原惠子担心地说。

「唔……有打过电话给他吗?」

「打过了。没有人接听。」

「是吗?」田川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膀道,「那家伙没事的。放心吧。」说完,便又继续工作。

说起来,昨天还在百货公司见过他,他还说约了女朋友,不会有事吧。田川想。

电话响了,是电脑软件公司打来的,田川接了。

按着,另一个电话也响了,水原惠子去接了。

「请等一等。」水原惠子说。

「哪里打来的?」

「惊局。」

「惊局? 什麽事?」

「没有说。」

「替我问清楚对方吧。 呀,喂,喂,」田川说完,继续说另一个电话。

大约过了十分钟左右,田川才将电话说完,同过头来,舒了口气,问水原惠子「对不起,对方怎样说?」

但……不知怎的,水原只是呆呆地坐在那里。

其他座位上没有人,谁也没有注意她,但看她的样子,好像发生了什麽大事似「喂!水原,发生什麽事了?」

田川站了起来,往水原惠子那边走去。再问道:「警局的人说了些什麽?」

水原慢慢抬起头,望着田川道:「有关今野先生的.]「今野?」

「他 他死了!」

「什麽?」田川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今野他……不会吧!」

「他的车和货车相撞……听说是马上死亡的……」

水原惠子说到这里,霍地站了起来。「对不起……我要出去一会——」正要迈步之际,却几乎跌倒了。

「喂,坚强点!」田川慌忙抱住她。

「对不起……我……我……」

惠子哭了起来。

「你……和今野?」

田川大吃一惊。

「是的。」

「啊。 这实在太不幸了。」

田川无论在工作上和个人的交情上,都很喜欢今野。

「他是驾自已的车出事的?」

「是的……听说是货车司机睡着了……]惠子呜咽起来田川将自己的手帕递了过去。

「 怎会这样了,还那麽年青。」田川喃喃道。「昨天……他是约了你吧?」

「是的……你怎知道了?」惠子已哭成了泪人。「他没有应约,我一直在担心。」

「啊,是吗?我碰见他了,在百货公司。」

「田川先生你碰上他?」

「昨天,我陪妻子往买东西,帮着看管东西时和他遇上的。」

「在百货公司……」

「他还对我说早到了。那天他约的原来是你,那麽说,他是和我分手後,往找你时遇事的?」

「田川先生,你是什麽时候遇见他的?」惠子追问道。

「昨天呀。」

「不会吧!」

「不会?什麽意思了?」

「刚才警局的人说他是前天遇事的。」

田川一时也哑住了。

「……怎可能的!一定是弄错了。」

「但是……」

「我确实是昨天见过他的。」田川肯定地说。

「 水原,去警局一趟好吗?」

「好的!」

惠子抹去了脸上的眼泪。站了起来,田川叁扒两拨地把桌上的文件收拾好。

这件事太荒谬了,一定是在什麽地方弄错了。田川心里这样对自己说。

8 灵界

走出外向时,已夜幕低垂。四周一片漆黑 田川不禁一愕。

追季节是年中最日妞夜长的。疤时间天黑 一点也不出奇.田川叹了口气,往楼梯走去。

水原惠子较田川迟出来,也跟着田川落楼。 她这一天几乎没和别人说过-句话。

「叫部的士吧。」田川站在路旁说道。

「我想走路。」水原惠子迷迷悯悯地道。

「好吧,步行到地铁车站去吧。」

田川很了解惠子这时的心境,因为自己也是这样的心境 总之是想劳动自己的身体,让身体尽量去活动。

两人并肩地步行,-句话也没说,互相尽量避开对方的眼光.沉默持续了很久。 田川停下了步。水原惠子望着田川。

「这不是开玩笑,是真的。」田川道。「谁也不会相信吧,可却是真的。」

惠子阖上了眼睛,过了一会才再抬起头来,看着田川。

「 我相信你。田川先生是不会说谎的。」

「谢谢……」田川道。

然而,惠子相信田川又如何,什麽用处也没有,一切也不能因此而改变。——警力肯定今野是在星期六的下午遇事,到深夜时分已证实死亡。

田川没有告诉警力在事故的翌日见过今野。

警方对田川坚持要认 感到很奇怪,因为他只不过是今野在公司的上司而已。

田川和惠子都看过装在胶袋里的今野的 体。意外没有伤及今野的面部,躺在胶袋里的确实是今野。惠子看了一次又一次……

「 这到底是怎麽回事了?……」再走了几步,田川继续说,「是我自己本身有问题吗?」

「不会的.田川先生,世界上本来就有许多事情是无法解释的。」

田川自从看了今野的 体後,精神大受打击,相反,惠子却已平伏下来。

女性是坚强的。田川不禁内心一阵佩服。

「昨天,我在百货公司遇到的。确实是今野,要是只看见地的话,那是有可能人有相似,认错了,然而,我和他交谈过呀!…….而且

」田川再想了一会继续道:「对了,当时,他还跑过来,叫了我一声「组长!]的。那怎会错得了,怎会认错人呢?」

惠子默默地听着。田川继续说:「你认为怎样? 今野有变生兄弟吗?我倒没听过。现在什麽也成为事实了,因为汽车是他的汽车,车牌也是属於他的,但是……」

「其实。我也有想过,照田川先生这样说,今野先生可能还活着,但……那 体又怎样解释呢?那 体的确是他呀。」

「你敢肯定?」

「是的。今野在学生时代很好运动,腰部也因此受过伤,留下了伤疤。我在看体时确认过了,的确有一道伤疤。即使是变生兄弟,也没可能有着同一处的伤疤吧。」

「啊!…….原来如此。」

听了惠子这番话,田川心里一阵佩服。在爱人的死 面前,竟然还可以这麽冷静。眼前的惠子和平常的她,真的判若两人。不仅这样

她竟然知道今野腰部有伤

疤!看来,她和今野的关系已不比寻常。然而,他俩这密切关系,田川一直没察觉出来。

「照你的意见,这件事该怎样解释了?」田川问道。

「我也不知道。但我认为,田川先生所见的,是今野的亡灵……」

田川整个人也怔住了,像被冰结了似的。当天 在那镜中一闪掠过的老人,难当时,那厕所的确是空无一人的。但田川并没有太在意,到出了厕所之後,却又不见了那老人的踪影……

「田川先生,你没事吧,面色好难看 ……对不起 我不应该说这些话的…:]「不,不关你的事。你……也难过吧 但是振作呀。我今天已参加了一次丧礼,所、心情较沉重而已。」

「啊!……]田川的安慰,令强忍着痛伤的惠子,大安感动, 下子,将头倒到田川的胸口上 哭了起来。

这条路上,行人可不少,田川被惠子抱着痛哭,一下子不知如何是好,呆呆地站在路的中央……

「又参加丧礼?」

布江停下了筷子。

「嗯……是交通意外死的,没法子。」田川淡淡地道。当然,他并没有告诉妻子昨天遇见的人,原来在前天已死了。

「什麽时候?」

「现在还没有确定日期……大概在明天或後天吧!要等他的双亲到东京来。」

「哎,今天,我在电车上碰到了楼下的星野先生,他挺好人哩。」田川转了话题。

「他太太也很好人呀。」

「他说女儿今年十四岁,裕果认识她吗?」

「嗄?」裕果迟疑了-会道:「 呀,见过……但是不认识。」

「是吗?她才十四岁,是中学生,和你也没有什麽共同话题吧。」

田川打算迟些告诉布江有关星野的忠告,叫她尽量不要和那仓田交往。

无论住在哪里也好,区内-定有两叁个坏蛋的,避免与这些人交往,也是最普通不过的事情吧。

「裕果眼定口呆的,你没事吧?」

布江这一说。田川才注意到裕果呆呆地坐着,一直没有出过声。

「没有呀,没什麽事,吃饱了。」裕果道。

「不吃了吗?」田川问道。

「不想多吃长胖嘛。我回房去。」裕果应道。

「发生什麽事了?」

田川待裕果返回自己的房间後问布江。

「我也不知道。今天放学回来,膝盖擦伤了,说是自己跌伤的。

疑。但她却好像什麽也不想说的样子。」

「是吗? 唔,这年纪,管也管不了。」田川道。

「没事的,刚才还和朋友讲了很久电话。」

田川将茶倒进剩下的饭里。「在电车上,星野先生告诉我 」

田川把仓田对死了小孩的父亲说的话告诉了布江。

「啊,这种人真讨厌。」

「我也是这样想,看来。仓田这家伙是不怀好意的。」田川摇了摇头,继续说「尽量不要和这家人来往就是了。」

「唔。对。」布江也赞同道。

「星野先生原来是在电视台工作的,每天早上过了十时才上班,真的人令人羡慕了。」

这一晚。田川比平常说话多了,看来并不单单是因为碰到了星野先生,而是不想再触及心底里的事,所以想到什麽便说什麽,不去细想,也不去思考。

然而,事情往往是会弄巧反拙的。

我真的见到今野吗?还是,只是幻觉而已。白天的事老是萦绕在田川的脑那镜中的老人,还有,回家途中,在车前闪过的老人…:那也是幻觉吗?

田川很困惑,甚至有点害怕起来, 因为他清楚并非经常造白日梦的人。

这一次因为今野的死,令田川接触到超越了自己知识范围的事情,一直以来,他知道自己是从未接触过这些事情的。

但是……真的没接过吗?

到现在为止,有一件事,是田川没法理解的…:就是十七年前,他和布江往度蜜月时,遇到的那一件事。

那七个老人一瞬间消失了。

镜中的老人、横过车前的老人…都是偶然的吗?

「喂!」

是布江的声音,把田川从沉思中唤醒过来了。

「嗯。什麽?」

「干吗呆呆地坐着了?两父女都一模一样。」布江怪责道。

「呀,对不起,不知怎的,又想起今野的事来了。 他原来和我的助手水原正在谈恋爱呢。我一点也没有察觉出来。」田川又再滔滔不休地说起话来……

* * *死,这回事,并不曾在自己身边发生。裕果一直都是这样想。只要父母不是因为急病身亡,大概每一个十六岁的少女都会这样想吧。

然而 世界突然改变了,本来充满阳光的和暖日子,一下子变得令人感到寒气阵阵。

四楼的小孩子死了,按着父亲的部下也死了。

当父亲说到有部下死亡的时候,裕果不禁打了一个冷颤。当然,父亲并没有察觉然而……那人并不是住在这里,况且那只不过是意外而已。这是偶然的巧合吧。

一定是,别再想了。裕果倒在床上,本来望着天花板的视线,不其然地转到那白色的衣柜门上去。

裕果下了床,走向那大柜,「啪」地一下子把衣柜门开了。

衣柜里,理所当然地只挂满了裕果的衣服……

裕果有点失望,而同时为自己的失望而暗吃一惊。

为什麽会因为见不到那少女而失望了?这不是反常了吗?

可能这也和习以为常有关吧,见得多便惯了。况且,那少女也没有加害裕果之意,久而久之,裕果亦不感到怎样的害怕了吧。

裕果自从和仓田莉嘉交上了朋友之後,思想好像成热了很多。

到了晚上,那少女一定会出现吧。裕果发觉自己竟在等待着她的出现,不禁也笑了。

要是父母知道了这件事的话, 不被吓得软倒在地上才怪.

9 死亡的呼唤「啊,原来你在这里。」仓田说着,走进了女儿的房间。

「有什麽不对了?」

莉嘉倒卧住榻榻米上面,阖着眼睛,但却没有睡着。

「我没说不对呀。」仓田耸了耸肩道。「吃过东西了吗?」

「爸爸你呢?」

「在车站前的饭档吃了。我还要出去。」

「还要出外?」莉嘉看了看钟道:「已经十时了。」

「工作嘛,有什麽办法。」

仓田走进厨房,大口大口地喝起水来。

「你喝醉了。和谁一起喝酒?」莉嘉轻着脚走进厨房。

「不认识的。」仓田说道。「哇」的一声吐了一大堆出来。「很臭吧。」

「臭?我患了大伤风,闻不到。」莉嘉继续追问道:「去见谁?」

「和你没关系。 快吃饭去吧。」

「我不想吃!」

莉嘉索性柠转椅子,胸口压着椅背坐了下来。

「是找洪中去吧?」

「称呼人家做洪中先生好吗?他常关照我们的。」仓田说着,往屋里走去。

「哼!他的关照?领教过了。」

莉嘉说话的声音很小,好像没有传到父亲的耳朵里。

莉嘉偷看了在房内的仓田,见他正从抽屉拔出一条领吠来。

「 哪一条是新的?」

「全部都是旧的。只有黑领吠才是新的。」莉嘉讽刺道。

「又不是去参加丧礼,戴什麽黑领吠了!」仓田苦笑道。

「就结这条去吧!……二莉嘉看看父亲一个动地在选择领吠,问道:「又商量敲诈的事?」

「不要说得那麽难听好吗?不是敲诈,我们是收取调停费而已,没有敲诈任何人。」

仓田好不容易才结好领吠。

「为什麽这样问?」

「你们干什麽,我是知道的。」莉嘉抱着胳膊道。

「知道?…….知道什麽?」

「今天的丧礼上,你对孩子的爸爸说了些什麽?」

「呀!…….给他忠告呀。」

「您患他控告医院,然後由你们勒索医院吧!是吗?爸,这勾当不可以做啊!」

仓田转过头,望着莉嘉,「不可以做?」

「利用死人去赚钱,是最不道德的。」莉嘉淡淡地说。

「为什麽突然讨厌起我的工作来了?」

「我并不是说勒索不好。因为被勒索方面也会有不是之处。但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利用小孩子,我觉得很厌恶。」

「人死了便什麽也不知道,什麽也听不到,是吧!有什麽关系?」

「不要说下去了!」莉嘉紧紧地盯着父亲道:「我们也要尊重死了的人的。」

「喂!你这话是认真的?」仓田有点意外。「你神经错乱了麽?」

莉嘉紧皱着眉头道:「我有一个不好的预感,真的。我预感到有不好的事会发生。」

「预感?你不如去做天文台,做天气预报吧。」仓田轻视地笑了一声.[夜了,自己睡去吧。」说完,便迳往人门走上。

莉嘉留心地听着父亲的脚步声,由大门开始一直远去为止……

父亲是不会听自己的劝告的。莉嘉明知是白费唇舌。然而,她的心里却好像有一种不吐不快的感觉 是惶惑和不安。莉嘉甚至有点害怕起来,一股莫名的恐惧感龚心而来。

莉嘉也曾见过那小女孩。小孩和家人-道时,是不会理会莉嘉的,但在没有家人陪同的时候。对莉嘉却显得颇为亲热,是-个人见人爱的小孩子。

可是,小孩突然死了。在完全没有先兆的情况下……

莉嘉很想阻止父亲利用小孩子的死去敛财,然而,父亲从来就不曾认真地转她说话. 这,怎麽办好?

莉嘉很了解平素表现得和蔼可亲的父亲,一旦发起怒来,是不可收拾的。以前。

她也曾有过被爸爸打得两颊红踵,上不了学的纪录,自从那一次开始,她再也不敢惹怒爸爸,改用冷漠的态度对待自己的父亲。

但是这一次、这一次无论如何……

莉嘉紧咬着嘴 在沉思。想得几乎连呼吸也忘掉了。

* * *裕果在等。

睡魔并没有袭来。 两眼瞪得大大的。

时间已超越了深夜的时分。

今晚不来了吧?愈想它,它就愈是不来?

还是……裕果正等待着那扇白色的门再度敞开。

时针指着一时。裕果下了床.但就在这时,衣柜的白色柜门发出丁碇微的声音。

开了。

「呀……那是我从洗衣 刚拿来的。」

少女听见裕果这样说,满面歉意地看了看自己身穿的那套属於裕果的套装。

「算了吧,算了吧,不打紧的.」裕果连忙道。「哎,你出来吧。」

少女战战兢兢地出现在裕果跟前,然後一飘-飘地在屋内横过。

「好合衬妮!」裕果道.「是吗?我……我妈喜欢 实的,所以一向以来没有让我穿过这麽可爱的衣」少女羞怯地说道。

「你喜欢的话,哪一件部随便穿好了。」

太奇妙了,我竟然和幽灵谈起话来。

「又有人死了。这次是我爸的部下。 是偶然吗?」裕果问道。

少女歪了歪脑袋道:「我不知道。但是,你家的人都在呼唤着死神的降临。」

「呼唤着死神的降临?这是什麽意思了?我会死吗?」

「我不知道未来的事,但它却明显地出现了。我以前也是这样的。」少女道。

「出现了?…….什麽出现了?」

「什麽人会病死,什麽人还精神抖擞的,但死亡已在眼前等的事情……我邵可以看到。」少女道。

裕果紧握着拳头,手心在不知不觉中已沾满了汗水。

「 你会没事的。」少女道,「但是,要小心,尽早离开这里吧。」

「是这间屋有问题,还是 」

[这……我无法告诉你。」少女伤感地摇了摇头道。「我要走了,再见。谢谢你经常让我穿你的衣服。」

少女说完便消失了,白色的衣柜门重新关上。

裕果呼了一口气。 心脏「坪坪」地跳得响亮。

并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太兴奋之故。

我们在呼唤着死神的降临,那麽,下一个要死的人会是谁?会是在我身边的人嘛?

裕果把灯熄了,再躺回床上,然而却无法再入睡。

下一个会是谁?

* * *田川带着沉重的心情上了香之後,走出外面。

也有好几位公司的同事出席了丧礼,然而,田川的身分不同 他是死者的直属上司。

「 喂。」

拍了田川的肩膊一下的是山口。他是和田川同一年进入公司的。

「什麽事?」田川道。

对方本来是田川不屑一显的人。

山口和田川一样。曾经一度是营业工程师 田川的信念是以专业的知识工作,但山口却不然,他纯粹以交际手腕去拢络客人。

起初山口的成绩很好,很突出。然而夜夜笙歌和每周假日的哥尔夫球应酬,令他不但没有时间休息,甚至连汲取技术上的新知识的时间也没有。渐渐。他的工作表现愈来愈差劲,在客人上中失去了信用,大宗的生意被被别的公叫抢去了。

山口与田川,就像水和油一样,无法合拍得来.「太可惜了,今野还这麽年青便死了。」山口道。

「唉,是呀。」田川点「黜颐道。

「好难得的一个人才。工作都可以独当一面,怎知道他……」山口苦笑着,继续道:「你知道吗?」

「知道什麽了?」田川愕然迫。

「水原惠子呀,和今野有了关系。」

周围还有很多公司的职员,但山口并没有压低嗓子说话,山川不禁大吃一惊。

「我也听说过。别这麽大声说嘛!」

「大家都知道了。你看她,「哇」、「哇」她哭个不停,任谁看了也知道是怎麽回事。」

「那有哈关系?伤心便哭,有什麽奇怪。」田川道。

「啊。是吗?由她哭算了。 喂,田川。]「什麽了?」

山口突然态度一转,背着面轻挑地对田川说:「人家正在悲伤失意的时候呀,去安慰安慰她吧。」

「你这话是什麽意思?」

「说几句好话,她一定会跟你到酒店去。」

本来应该很愤怒的田川,一下子呆住了。这种人实在太过分了!在别人的丧礼上竟然说出这些话来。

「你别胡说八道!」

「胡说?嘿,说真的,我也很喜欢她。」山口阴险地笑道:「还回味着和她那一宵的风流妮。」

「什麽?」

「是忘年会那一晚,她醉了,我送她回家,顺水推舟的……她一点也没有表现得不愿意啊。」

水原惠子从灵堂出来了。面上已不见泪痕。

田川愤然离开山口的身边,往水原惠子走去。他太气愤了,气得几乎要动手打那山口一顿。

「田川先生……要你担心,对不起……」水原惠子站在田川跟前说。

「不,没有的事…… ……可以支持得住吧?」

「可以。」

「和他的父母说了吗?… ]「不,反正这件事已结束了。」

「是吗? 明天休息一日吧,公司方面没有问题的。」

惠子听了田川这话,稍为踌躇了一会,但接着说:「是吗?那麽我就休息一天吧。」

「嗯。 不知说什麽安慰你,总之别灰心,要振作啊!」

在这种场合,只能够说出这几句话来安慰她,田川心里一阵无奈。

这一天天气很好,丧礼照原来的安排顺利结束,惠子没有跟往火葬场,只双手合什,目送汽车离去。

「回家去?我送你吧。」

田川不想和公司其他同事一道,遂趋前对惠子说。

「不……我想一个人回去。」

「是吗?那麽,再见吧!…:]惠子加快了脚步,独自离去。

田川目送着惠子的背影,正想迈开脚步……

但,突然,田川的心里好像被猛撞了一记似的,再往惠子望过去,心里暗骇道惠子!不要死啊!

田川知道水原惠子在想什麽,她想死!

不要死!不要死!

田川跟着惠子後面,慌忙追了上去。

10 影子「你爸今晚很迟啊。」布江看了看钟说道,「先吃了吧。」

「嗯!」裕果松了-口气。

[这东西,再弄热它吧?」

「用微波炉温温它吧,一分钟就好了。」

「一分钟. OK.呀,肚子好饿呀。」

裕果本来想说饿得快死了,但话到唇边马上截住,因为父亲今天往参加丧礼去裕果不想提这「死」字。即使是开玩笑也好,她不想将这字说出来。

然而,裕果肚子饿也是事实,因为已经是八时许了……

「你爸出门时没有说过今天会这麽晚的,搞什麽鬼了 裕果,拿沙律酱出来吧。」

「知道。我喜欢日式的沙律酱。」

「你还是不要那麽拣择吧。」布江笑着对女儿道。

「今天是爸爸的部下的丧礼吧?」

「是的。听说是交通意外死的。裕果,你也别考什麽车牌算了。」

「现在哪一个年轻人没车牌了?」

「是吗?那麽你可要小心啊!千万要小心!」

「待我把车牌拿到手再跟我说吧。」

裕果已开始进食,边吃边和妈妈说话。

「 电话响了。」

「一定是你爸的。由我来接听吧?」布江连忙站起来。「 喂,这里是田川。 啊,谢谢你常关照外子,哦,是山口…:]山口。

呀,想起来了,他的确有个叫山口的同事。布江怔了一怔。

这人与田川同期,但却老是不怀好意,常说丈夫的坏话。

「外子尚未回家,听他说往下属的丧礼去了。」

「我知道,我也有参加那个丧礼呀。但是丧礼很早便结束了,为什麽到现在还未回家呢?真奇怪。」

山口的口气,好像对日川的迟归饶有兴趣的。

「他回来後,我叫他打电话给你吧。」布江道。

「不,不用了。也没有什麽急事的。呀。对了。」

「嗄?」

「丧礼後,田川好像和水原小姐一道的。两人一定是往哪里去了吧?」

「水原小姐……是那位秘书吗?」

「对,是今野生前的爱人。太大打击了,田川先生可能是特意安抚她去了吧。

呀,对不起,不该说的说了。」山口说完匆匆收了线。

布江搁好了电话,但却满腹疑团地伫立着。

「什麽事?」

「没什麽。」到裕果叫她时,才猛地惊觉,摇着头说:「是你爸爸公司的同事。我们还是吃饭吧。」

布江走回餐桌。 然而因为山口的那种说话态度,心里觉得很不舒服。

那个山口明明在暗示丈夫和水原之间有「不寻常」的关系,但却故意假惺惺地扮亲切,装着走漏口风的样子。

太可恶了,对这些人最好是不要理会他!

布江心里这样对自己道。可是过了一会,却又在问自己,丈夫现在到底做什麽了?

两母女快要吃完饭的时候,门铃响了。

「是爸爸!我去开门。」

裕果说着往玄关跑去。

「 爸爸,你回来了!」

然而,大门敞开之处,裕果伫住了。站在大门外的竟是仓田莉嘉。

「对不起,这时间打扰你。」莉嘉胆怯地说。

「没有的事,但是……无论如何,先进来吧。」裕果说道。

「不是……你的家人都在吧?」

「只妈妈在家,我爸还末回来。」

说话间,布江也走了出来。

「裕果,是谁?」布江着着莉嘉,起初不知是谁。「呀……是仓田先生的……

「你好。」莉嘉低着头道。

「妈,让她进来好吗?」裕果道,「上一次,我被那些流氓缠住,全靠莉嘉才可以脱身。」

「啊!」布江眼也瞪大了。「你怎麽没将这事告诉我?」

「这……这些事谁愿再提了。那-次,要不是莉嘉刚好经过,真不知道怎样收拾。」

「是嘛……莉嘉,真感激你。」布江道。

「不,也没什麽的。」

莉嘉觑娴地说,脸上却欢喜得很。

「妈,可以让她进来吧。」

「当然可以。进你的房间坐吧,拿些茶点招呼人家啊!」

「嗯!莉嘉,快进来吧!」

「对不起,打扰了。」

莉嘉低着头,脱了鞋。

进入了裕果的房间,莉嘉四周打量了一回,笑着说:「很女性化啊。」

「我的房间和这里大小相若,可是房内什麽也没有,看起来好像很宽敞。」

「随便坐吧。放生垫子在地毡上,就坐在地上好吗?」

「对。这较……」莉嘉拿了一个像布佳佳的软垫子,笑迷迷地垫在屁股下面。「不怕被骂吗?」

「谁骂了?」

「和我这种人交朋友…:「「快别这样说吧!你是我的朋友嘛!又不是爸妈的朋友。」

莉嘉默默地耸了耸肩膊。

布江送了些红茶和饼乾进来。

「没有什麽招待你。 你们慢慢谈吧。」

「谢谢。」

莉嘉说着,布江走出了房间。「好像很久没说「谢谢]这句话了。」莉嘉苦笑道。

「你妈好漂亮啊!」

「我替你转告她吧。」裕果拈了一块饼乾道。[这都是我妈亲手做的,吃吧!」

「嗯……」

「找我 有事?」裕果问道,接着马上又说:「平常没事也可以找我呀。」

「我有些话想跟你说。」莉嘉也拈了块饼乾,「唔,真好吃。这麽好的东西,该怎样做了?」

「并不难啊。」裕果笑道。

「四楼,有一个孩子死了。你知道吧。」莉嘉突然满面认真地道。

在这气氛中,突然提到「死」这字眼,裕果不禁有一点惊讶。

「那孩子有什麽不妥?」

「听说孩子的父母正要控告医生,指他明知小孩有微烧,而没有作出任何的治疗,是错误的诊断。」

「啊!」

「我想劝说孩子的双亲放弃控告医生。」

「劝他放弃控告医生?怎样做……」

「我想由你爸跟他们说。」

「为什麽要我爸爸?」

「其他的人都不会信任我。只有你才信任我,所以……]「这怎会呢!」

「总言之 」莉嘉喝了一口红茶,继续说:「是我爸爸教唆那孩子的父母提出控告的。」

「你爸爸?」

「对。 我爸爸是专事这种勾当混饭吃的,利用人家的纠纷,乘机介入其中,偏帮某一方……没有人喜欢和别人争拘的,往往见有人帮忙,便会委托别人出面。」

「那麽,你爸爸会替那孩子的父母全权主理这件事?」

「我爸只负责交涉,从中令事件进一步恶化,之後,便向双方勒索酬金。这本来是黑社会的阴谋。有一个叫洪中的,是车站一带的黑社会分子的头领,和我爸爸颇为稔熟,爸常替他们当跑腿的。」

莉嘉笑了笑。

「他们是想勒索金钱吧。」

「对。这一次也不例外。他们教唆那小孩父母要求医院方面赔偿,从中收取酬金之馀又向医院方面勒索「掩口费」。」

裕果听得目定口呆 在这世界上竟然有人是靠着这些勾当过活的,正是闻所未闻,不禁为之大吃一惊。

「假若这事真的是医生的疏忽,我也很赞成提出控告。但我爸并不是这心肠。利用死了的孩子敛财,太令人恶心了。」莉嘉双手抱着膝盖,继续道:「

当然,有些人是不值得同情的,在那些人身上敛多少财我也不反对,但从死人身上打主意……找却无论如何也着不过眼。」

裕果双眼紧紧地盯着莉嘉道:「莉嘉,你的心地真善良。」

[这样做。一定有报应的,我也只是怕报应而已。」莉嘉笑道。

「你这样做……不怕惹你爸生气麽?」

「哼!都习惯了"只是最近已很少被拳打脚踢而已。」

「他打你?」

「那家伙……一火起来,是制止不住的,直至打到半死为止,我妈也是因为这样才走了。」

[这倒也看不出来。」

「最近,嘴巴学得乖了,油腔滑调的。但其实可怕得很。」

「你也被他?」

莉嘉默默地举起了右手,同裕果展示一道烫伤的疤痕。

[这是爸爸在盛怒时用烫斗掷过来烫伤的。那时,我还是小学生……

裕果哑住了。在这世上,竟然有这样的父亲……

「 对不起,吓了你一跳。」莉嘉微笑道。「无论如何。我也想制止这件只要小孩的父日说不追究。我父亲纵有天大的本事,地无能为力的。」

「我明白了。我将这件事告诉父亲吧。」裕果点头道。

「对不超,裕果,提出这麽过分的要求。」莉嘉一口气喝乾了红茶,叹了口气道:「他始终还是我的父亲,这一辈子也改变不了……」

裕果正要开口,但马上发现衣柜那扇白色的门开了。

不,现在不可以出来!

柜门无声无息地打开了一半。

背着柜门的莉嘉完全没有察觉到,正吃着饼乾。

裕果却担心假若少女这时出现,不知如何是好。然而,少女没有出现。代之,一种奇怪的现象发生了。

那可能是裕果的错觉,但,却明明白白地出现在裕果的面前。

那半开的柜门里,漂出了一团没有具体形状的,好像雾-样的东西来 不。那东西比雾更加要蒙陇一点,好像一个影子,笼罩在柜门的旁边。

是什麽?是心理作祟吗?还是电灯出了毛病?……

然而。那影于却好像从空气中走出来一样,一步-步地朝莉嘉的背部扩散而来。

说不出的不安包围着裕果,令她摒住了呼吸。一种未知的东西正渐渐向莉嘉迫然而,裕果说不出-句话来,望着正津津有味地吃着饼乾的莉嘉,一句话也无法说出来……

那影子静静地攀上莉嘉的背部,按着一直伸延扩散至胸部。 汗,从裕果的太阳穴滴着。

逃!莉嘉,快把那影子从身上抖下来!

然而,那影子却由莉嘉的头发开始,一直侵至手指、脚指,像一种会动的生物一样莉嘉突然打了-个寒颤。对裕果说:「好像有一点凉。」按着发现裕果满面惊惶,遂问道:「裕果,你怎麽了?」

裕果不知何时闭上了眼睛,再张开眼时,那个影子已经不见了。

「你没事吧,面都青了。」莉嘉道。

「没事呀。有什麽事?」裕果装着若无其事道:「我有贫血病。有时会头晕,没事。」

「是吗? 也难怪,千金小姐多是身体虚弱的。」

裕果笑了一下道:「千金小姐是这般打扮的麽?」

「这也说得对。」

莉嘉看了看盛饼乾的盘子,「啊,都吃光了。 我也得走了,不然,爸爸要回家了。」

「好吧,你走吧。我会将事情告诉爸爸的。」

「嗯。拜托了。」

莉嘉站了起来,还探头窥着那打开了半一扇门的衣柜一眼。

裕果睹状,不禁暗吃一钢。

「都是漂亮的衣服嘛!」莉嘉挖苦的口吻道。

「你试穿穿吧!」裕果故作大方地道。

「也好,勉强穿穿吧。可惜,穿了也不知到哪里去。」莉嘉笑着说。「我走了!再见!」

「嗯。」

莉嘉拉开了房门,突然好像若有所觉地道:「我可以再来吗?」

「当然可以,还用说吗?」

裕果答道。亦在同时,心里不禁再度想起那不可思议的影子。

11 邀请「噢!还未睡吗?」田川看了客厅一眼道.「到玄关那边去吧。」布江逍。

「嗄!什麽事?」山川吃了一惊道。

「在玄关等一等吧,怎可以不用盐来一下的.」布江站了起来.「啊!原来如此。」

「你往参加丧礼去了。难道忘记了吗?」

「不……」

田川的黑领吠已褪下了一半,便生生地被布江迫令退回玄关去。

「洁净仪式」完了後。田川才再走进客厅。

「都是公司的同事,为了应酬他们,累得我迟了,对不起。裕果呢?啊,睡了吧。」田川道。

「都十二时了,明天还要上学。」布江道。

「迟了,打个电话回来嘛,难道连这一点点时间也没有?」

「对不起。」

对,电话……可惜连想也没想过。

实际上,哪有时间了,为了将水原惠子从「死」里救回来,已竭尽了全力……

好不容易才劝服了惠于,令她消除了死亡的念头。 看来,惠子的腹中已有了今野的骨肉。

等待着惠子的。是很难接受的现实,但却总比死亡容易接受……

「裕果好像有什麽话要和你说。」

「什麽事?」

「我怎知,你去问她吧。」布江站了起来。「吃过晚饭了吗?」

「只吃了一点点。 有什麽吃的?」

「吃过饭便算了,别勉强捧场吧。」

「什麽?喂……别生气嘛。」

「和水原惠子一道吃饭去了吧。」

田川顿时哑口无言。

「 是山口先生告诉找的。人家一番好意。」

「山口? 原来那家伙.他说了些什麽?」

「他说你往安抚水原惠子去了,所以这麽晚还不回家。」

田川尾随着布江,追进了厨房。

「喂!你等一等嘛,没错,我确是和水原在一起。你知道吗?她准备自寻短见。

她有了今野的孩子,一时想不开。我实在不忍看着她干傻事。」田川站在布江的背後道。「那个山口是最卑鄙的,他对我一直怀恨在心,这,你是知道的嘛。我和水原惠子真的什麽也没有。」

布江默默地将煤气炉关掉,转过身来说,「谁说过你俩有什麽关系了?」

「但是……」

「哼!傻蛋!」布江笑了,「你像这样有魅力的男人麽?」

田川松了一口气。

「唔……你愣在这里干什麽?」

「嗄?」

「不……什麽也没有。」

「快换衣服去吧。难道要穿着黑色的丧礼服式吃饭吗?」

「呀!知道。」

田川慌忙往换衣服去。

布江看着丈夫狼吞虎 地吃着茶泡饭,心里暗想:真的可以开怀大笑了吗?

自己的丈夫和那水原惠子之间,真的什麽也没有吗? 丈夫说水原惠子想自寻短见,但却及时制止了她。他没有因为安慰她而和她上床吗……

「太奇妙了。」田川突然说。「丧礼结束後,我望看水原的背後,突然明白了过来 我知道她正打算去死。 怎样解释好呢?为什麽我会突然知道她有自杀意念的?」

「最近你有了超能力吧?」布江冷冷地道:「要是有这样的能力,为什麽不去察觉其他的东西了?臂如头奖彩票的号码,又或者两亿元埋藏的地点等。」

「这方面的东西倒不灵光。」田川摇了摇头。「但是,救人一命呀。」

「真的是说服了她的话……」

「什麽?」

「要说服她也是需要时间的,大约要花上二、叁个月吧。」

「喂!喂!你又说到哪里去了。」田川苦笑起来道:「我洗澡去。」

「浴槽的水都不太热了 我先睡去。」

「呀,好的,你先睡吧。」

田川正要走出厨房的时候,突然回头。

「 干什麽了?」布江奇怪地问道。

「……唔,你不会睡吧,会等我洗完澡出来吧。」

布江微微一笑。

「等也可以,但不可以超过一个小时啊]「我好快便洗完。」

田川说完匆匆走进浴室……

* * *「早晨!田川!」

正埋头伏在写字台上工作的山口,见了田川,笑容可鞠地打起招呼来。

「早晨。」田川道。

「听说你昨晚打电话给我?」

「呀,对不起。扫你的兴了,昨晚和她一起快活吧。」

「快活?昨晚返家迟了,所以没有覆你的电话,对不起。」

「算了吧,也没有什麽的。」

山口摇了摇手,继续道:「怎麽了?对她挺满意吧?」

「你想知道吗?」

「当然了。」

「好吧 」

田川捏实了拳头,重重地给山口的下颚就是一拳,打得山口从椅上翻了下地。

「再给我电话啊!」

田川说完,在周围的同事还目定口呆之际,往自己的部门走去。

* * *「圣诞节?」

「是呀。有节目吗?」同级同学大山和美问道。

这大山和美和裕果在初中时已是好朋友。

「没有……」裕果答道。

「那麽,拍拖去吧。」

「跟和美?」

「跟我拍拖有什麽意思。男孩子呀!男孩子!]裕果被她逗得笑了起来。

「哼,真是天生的乐天派,你忘了圣诞前有测验吗?」

「现在不预约,到时便没分儿的了。怎麽样?」

两人正在放学返家途中。 学校的组别活动完毕後。四周已渐渐昏暗起来。

「拍拖这玩意……」

「别想得那麽多吧,五、六个人-起玩玩而已。」

「五、六个人一起拍拖?」

「我的大小姐,是圣诞舞会呀。」

和美平时是颇为文静的,和裕果很合得来。

「要是那些不叁不四的男孩子,我可不依啊。」

「我会认真地挑选的。倘若有胆敢做出偷吻等行为,我第一个不放过他,打死他。」

裕果被和美逗得「咄」一声她的笑了出来。

「 裕果,现在男孩子是够了,倒是女孩子不够数。你有朋友可以介绍吗?」

「我的朋友?」

「我所认识的都叫过了,几乎所有人都已经有了约会,没有约会的,就只有你了。」

「喂!你这是什麽了! 我才没有朋友要参加你的什麽舞会!」

「唔……还有谁了,初中生又不成。」

「呀!有了,等一等。」裕果突然道。

「没有上学的也可以吧。」

「当然可以。」

「那麽……我姑且试问问看。」

「太好了!」和美欢呼起来。

「不要欢喜得太早。还要问问人家的。她是我们大厦的住客的女儿,人有点怪,但挺可爱啊。」

「我哪有不信任你的。」和美搭着裕果的肩头道。

* * *「圣诞舞会?」莉嘉眼也瞪圆了,「你是叫我参加圣诞舞会?」

「是呀。 很随便的。有兴趣吗?」裕果道。

裕果放学回家时,刚好在公园与莉嘉遇上了。

「那种场合,不适合我的。」莉嘉道。

莉嘉并未坚决拒绝 裕果听得出来。

「有什麽不适合的,我也是受人所托,一定要带一个朋友上。你不会是……]裕果故意开了莉嘉一个玩笑,道,「你不会是已经约了男朋友吧。」

「哼!你在寻我的开心来了!」

莉嘉狠狠地往裕果肚子打了一记。

「哎唷,痛死我了。」

裕果的皮包掉在地上,双手按着肚子,雪雪呼痛起来。

「你没事吧?对不起,我下手重了-点。」莉嘉连忙蹲下来。

「哈……哈……」

裕果却在这时突然向莉嘉吐了吐舌头,大笑起来。

「哼!死丫头!」莉嘉也笑了,问道:「 你可以借衣服给我吗?」

「没问题。」裕果听出瞄头,马上答应道。「就这样决定了哦。」

「舞会上会有英俊的男子参加吧,希望不要因为我而令他太惊讶便好了。」莉嘉「你要凭相片选人麽?」裕果取笑道。「我会再联络你的!」

裕果说完,踏着轻快的步伐走了。

莉嘉望着远去的裕果,眼内充满了羡慕的目光。

12 圣诞舞会「就是……不知怎的,对方的态度一下子转变了……]仓田的声音。充满了道歉之意。

莉嘉默默地看着电视,面前叠放着好几个外卖面条的盘子。

她知道父亲在跟谁说电话。 是洪中。拿着话筒的父亲。满面堆着诏媚的笑容,莉嘉讨厌极了。

「 对不起,我保证以後不会发生同样的事。 是的。明白了,请问……前几天的那个女孩子满意吧? 呀……是吗?得你喜欢就好了。

是吗?是的……

是的……马上就去办!马上就去。 我再打电话给你……一定,一定……]仓田再奉承了对方一番之後才将电话搁下。

「岂有此理!」放下了电话,仓田猛地怒喝了一声。「 我出一下.]「请吧。」莉嘉的眼睛望着电视机应道。

「真没趣!」

仓田拿起刚才吃剩的小瓶装清酒,一仰脖子全灌进喉咙去。

[这样会很坏身体啊。」莉嘉道。

「外面好冷,不喝些酒,怎样捱得住。」仓田把小瓶的酒喝光後,颓然地叹了口气:「唉,又泡汤了!」

「 有关和医院交涉的勾当?」莉嘉问道。

「唔。医院方面本来已怕得要死,巴不得将事情私下解决了事。但,那小孩的父母却突然转软,说不再追究。你说气入不气人!」

按步骤,洪中正准备介人事件中的,怎料功败垂成 那洪中当然是老大的不高舆「嗄,莉嘉!」

「又什麽事?」

「拿些钱出来。」

「要多少?」

[叁万圆。」

「要这麽多钱干什麽?」

「找女人呀,不让那洪中抱抱女孩子,下了他的火气。又不知他要弄什麽花样了。」

「啊,现在连扯皮条也干了?服务可真周到。」莉嘉笑着挖苦父亲道。

「别罗罗唆唆的,快拿钱来吧。」

莉嘉站了起来,从抽屉取出钱包,抽了叁万块钱给父亲。

仓田臃臃肿踵地穿了一身衣服。

「今天是圣诞节吗?」

「是平安夜呀,明天才圣诞。」

「管它是什麽。 只要他在家就好了。」

仓田喃喃地说着,往玄关走去。莉嘉待父亲走往电梯时站起来。往窗旁走去,从窗口可以看见父亲是否已离开了大厦。 他在大街截了一辆的士走了,莉嘉连忙将电视关掉,飞跑出家门。

这晚是平安夜。舞会的会场在一间汉堡包店 的楼上。会场的中间空了,准备让与会者跳舞、玩游戏等。

会场内已经到了好几对人,各自热热闹闹地玩起来了。 当然,这舞会的饮品是不含酒精的。

「 莉嘉,到了,就在追上面。」

莉嘉来到会场下面,停下了。

「我……还是回家去。要是舞会中有人认识我的话,大家一定会很扫兴……]「你在说什麽了,你不是一早有了心理准备吗?当是往决斗好了!」

裕果捉着莉嘉的手,硬是位她上去。

「往决斗反倒轻松!」

莉嘉满面无可奈何地说道,逗得裕果笑了出来。

「 对不起。我们来迟了。」

裕果往二楼正对着门的大台走了过去。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大山和美大声喊道,「蛋糕还未送到,先坐下吧。」

「嗯,让我先介绍 」

裕果把躲在背後的莉嘉推了出来。

[这位是仓田小姐。」

莉嘉在裕果家里换上了裕果借来的衣服,手袋和娃也都借了,(也凑巧得很,尺码也刚刚好。)整个人变得漂致极了,布江看了也禁不住喝采起来,大叫:「噢,好漂亮啊!」

布江替莉嘉理头发,也花了不少心思,因为这样,两人便迟了。然而,经过一番 打扮後,裕果也大吃一惊 她做梦也没有想到莉嘉原来是这麽漂亮的。

「请多多指教。」

莉嘉低着头,战战兢兢地和各人打招呼。

「好了,一男一女地排好队吧。裕果,你在这里。莉嘉小姐,你在这里。坐下吧。]

各人不由分说被安排坐下, 像一双双情侣一样.裕果的男伴是在文化祭时一度认识的男孩子,看起来好像有点紧张,但为人风趣,实际上挺适应这种场合的。

令裕果担心的莉嘉,坐离裕果较远的位子上,旁边的男孩子沉静得很,令裕果更加担心起来。

「叫石川,是文静一点,但人倒挺细心呀。」和美低声道,接着又说:「 和美,那个男孩子叫什麽名字?」裕果问道。

很漂亮啊!」

「你也这样觉得吧。」

「你看,其他的男孩子都偷偷地看她,真的太捧了。」

「而且人也挺好的,只是开始的时候,很难一下子便混熟。」裕果道。

裕果看见那个叫石川的男孩子替莉嘉叫了饮品,才松了一口气。

「裕果小姐,下一节音乐跳舞去吧。」裕果的男伴主动邀请起来。「留意我的新舞步啊。」

裕果在文化祭的「的士高」舞会中(舞池是由课室改装的),已见识过他的「舞姿」

了,不禁笑了出来。

「今回又有什麽新舞姿了。上一回跳的是秧歌舞吧。」

「太过分了,还提上一次的事。」少年抗议道。

周围的人都笑了,大家的话题因此而转到音乐和舞蹈土来。整个舞会充满了圣诞节的气氛,裕果高兴极了,把可乐都乾了。

那边的莉嘉却叹了一口闷气。

「 不吃些东西吗?」石川浩司问道。

「我不太喜欢吃甜的。」莉嘉道。

其他的女孩子一转眼便把一大块的圣诞蛋糕吃光了,可莉嘉好不容易才去了一半。

「啊,原来这样。不喜欢便不要勉强吃好了。」

「嗯。」

「你的碟子什麽也没有盛着哩。」莉嘉望了望浩司的碟子道。

「不,盛着的都吃了。」浩同道。

「吃得好乾净啊,怎样吃法?」莉嘉满脸无法相信的表情问道。

「拼命地吃呀。喜欢吃的东西嘛。」浩司道。「剩下的,带返家吗?」

「嗄? 不,由它吧,我家反正没人吃。」

「原来你家都不爱吃甜的。那麽,喜欢喝酒麽?」

「会喝,但不喝。石川先生呢?」莉嘉反问道。

「我不会喝。」

「啊。 没试过吗?」

「试倒试过,受不了。」

「太令人羡慕了,那些东西是不喝为佳呀。」莉嘉禁不住用平常的语气道。

「你说话的语气很男性化呀。」

「很难听吗?」

「不,和你的性格挺台衬的。」

「是吗?」

「喝醉酒後胁闹事吗?」

莉嘉听浩司这一说,禁不住「嗤」的一声笑「出来,道:「我就是怕发酒碗。所以小喝酒。」

「 唏,莉嘉。」是裕果走了过来.「我们要离开追里,往别处去了。你打算怎样P.」

「你呢?」莉嘉反问道。

「我陪朋友去一会……但是莉嘉假若没时间,可以先回去的。」

莉嘉畴蹈了-会,低声道:「我还是回家去吧。那家伙先返家不好办。」

「没问题。我一个人先回家。」

「我送你吧。」石川浩司道。

「不用了,我不会害怕的。」

[这是我的责任嘛。」

「对。石川先生,拜托了。」裕果微笑着说。

「为什麽不和他们一道了?」和其他人分手後,莉嘉对浩司道。

「我喜欢和你一道。」

浩司慢不经心地道。然而,就是这麽平淡的说话,令莉嘉心里一荡。心里连忙提醒自己道:怎麽了?为这麽一个小子,干嘛心里小小地乱跳!快镇定点吧!

「||走路回去?」浩司问道。

「嗯。你觉得冷吗?」

「我倒没什麽,你 」

「我更加不打紧了,走吧。」莉嘉道。

两人迈开了脚步。 离开那条热闹的大街後,静寂的路上,只有他俩行走。

「真过意不去。」莉嘉道。

「什麽过意不去了?」

「要你整晚陪着找,很没趣吧?」

「没有的事。」浩司摇了摇头。「我本来就认识你。」

「嗄?」莉嘉愕然地望着浩司。

「见面时,我就已经觉得很面善。你常在车站和一班男孩子-起的吧?还坐在电单车後座。」

莉嘉停了下来,回首望着浩司。「 有什麽不对了?早知道会被认出的。所以我根本就不愿意参加什麽舞会。」

浩司笑了。莉嘉从来未听过这种笑法,从来没有人会这样对着自己笑的。

「别恼嘛。真的认不出来,原来你很漂亮。」

「别油腔滑调了,当人家是蠢材。」

莉嘉涨红了面,狠狠地盯着浩司……过了一会,才「璞嗤」地喷笑出来。

浩司打了一个大喷嚷。

「 你很冷吧?」莉嘉道。

「不,不冷……一定有人在我背後说我们的坏话。」

「那有什麽大不了。」

莉嘉整个人轻松了不少。

「 真的马上要回家吗?」浩司问道。

「为什麽这样问了?」

「我想多看你几眼。」

莉嘉问上了眼睛,过了一会才道:「既然你这样说,那麽我就多待一会吧。」

假若爸爸先回家,那怎麽办了?

莉嘉已把这忧虑暂时搁置在内心的深处……

* * *「 晚安吧!」裕果挥着手道。

「明天见吧。」

和美和男友一道向裕果挥了挥手,登上的士离去了。

裕果的舞伴,今晚因为表演他的「新舞姿」,结果,「不幸」扭伤了腿,最後还劳烦和美等人一道送他返家。

事後,裕果搭了和美的顺风的士返家。至於和美以後会到哪里,裕果便不得而知了,反正车资是和美返家後付的,裕果一点也没有担心。

因为喝了一支香槟吧,裕果觉得脑袋沉甸甸的。

莉嘉他们怎样了 舞会上,裕果见莉嘉也挺欢喜的,她松了一口气,再没有将她的事放在心上。

那个叫石川的男子,和新嘉说了些什麽?莉嘉应该已回家了吧……

裕果随手按了电梯的按钮,过了一会电梯使到了,敞开了门,然而,仓田竟赫然在电梯里,裕果不禁大吃一宝。

「晚安!」裕果打招呼道。

「呀,你好。」

仓田浑身酒气,看样子是刚从外面回来不久。一身西装打扮,领吠却歪歪斜斜裕果和他打了个照面後,正要走进电梯。

「呀,对了,裕果小妹妹,你有没有见过我家莉嘉?」仓田突然转过而来问道。

裕果一阵惊愕,呀,莉嘉原来还没有回家。

「呀……没有呀,她不在家吗?」

「就是,我也只出外一会而已……哼,死丫头,往哪里去了。」

「今晚是平安夜,会不会和朋友出外玩了?」裕果一派慢不经心的腔调道。

「圣诞节!呀!对了!圣诞节,我真是对不起,失礼了!晚安!」

仓田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大堆说话後,一阵风似地走了出去。

他是往找寻莉嘉去了吧?裕果不禁担心起来,连忙按了电梯「十二]的按钮。

13 泪「咦,你回来了?」

布江站在玄关。

「妈!莉嘉打过电话来吗?」裕果进的屋後马上问道。

「没有呀……你们不是在一起吗?]「这回麻烦了。」

裕果走进客听,把大衣脱下。

「发生什麽事?」

「嗯……」

假若莉嘉的父亲知道她往圣诞舞,他可能会打莉嘉的,怎麽办了?

是裕果邀请莉嘉同往的,但仓田会理会这解释吗?

电话响了,裕果马上拿起了话筒.「喂 喂!呀,爸爸。」

「是裕果吗?」

电话传来了其他杂声,显然是从街上打来的。

「爸,你在哪里?」

「的士站。快上车了,大约十分钟後吧。」

「知道了。」裕果说完便搁下电话,但电话又马上响了起来。

「 喂!是莉嘉?」

「唏!」莉嘉一派从容不迫的语调。「这麽早便回家了!」

「喂 你呀,现在在哪里?」

「正想送还衣服给你,十五分钟後吧。」

「你爸已返家了!」

莉嘉一阵沉默。

「喂!喂!你听见我说话吗?」

「嗯。他说了些什麽?」莉嘉回复了平常的语调。

「我在电梯碰上他了。正在找你,应该还在外头的。」

「是吗?那也没法子,到时再算吧。」莉嘉道。

「这……很麻烦吧。」

「没问题的。」

「这怎成了,是我邀你去的嘛。我去接你吧,你躲在哪里?」

「你快不要这样担心吧,是我喜欢才跟你去的,我玩得很开心啊。」

「但是 」

「不要担心吧!借你的衣服我会今晚或明天送还你的。」

「不是衣服的问题。 喂,莉嘉!」

莉嘉收了线。

「怎麽了?」布江问道。

「我……出去一下。」裕果拿起了大衣,走出了客厅。

* * *莉嘉走出了电话亭。

「情况怎样?」石川浩司问道。

「裕果已经返家了。我们在这里分手吧。」莉嘉道。

「为什麽?让我送你吧。」

莉嘉摇了摇头。

「但是。你……」

「你还是不送我较好些,真的 我们在这里分手吧。」

浩司还在踌躇,过了,会才点了点头道:「好吧,明白了,我们还会再见吧。」

「和我?」

「还有谁了?」

「这话也对……但是……]莉嘉闭上了眼睛。

「我是坏女孩呀。」

「只是与别不同而已,我喜欢呀!」

四周刮起了切脸刺骨的北风。可莉嘉约两颊却烫热起来。

「你的心意我明白,也很高兴。可是。这样是很危险啊。」莉嘉微微笑了一笑。

「那有什麽关系?又不是在谈婚论嫁。」

这话逗得莉嘉笑了出来。

「好吧,明白了,但是今晚不用你送了。」

「OK,那麽我走了。保重啊。」

「要是有谁敢碰找一下,那家伙便会交上恶运。」莉嘉道。「浩司,谢谢你。」

「嗯。」

两人默默地相对站着。

夜,只有电话亭的周围亮着光明。风,吹得枯叶贴着地面飞舞,发出了「沙、沙」

的声音。

身材高大的浩司徵微向前倾,吻了莉嘉一下,莉嘉闭上了眼睛。

这是怎麽回事了,怎会发生在我身上?……

莉嘉的心脏在鼓动着,紧张得快要爆炸了!我……怎会和这「娃娃」恋上了?

「 晚安。我可以打电话给你吗?」浩同道。

「不可以。」莉嘉摇了摇头.「由我打给你吧。」

寒风中,浩司目送着莉嘉那晃动着的身子,直至消失在黑夜之中为止。

莉嘉一步一步地走着 会和爸遇上吗?

任他打、任他骂也没关系,只是不想弄脏这套从裕果处借来的衣宴便好了。

莉嘉想着想着,一竟不察觉一部的士正从身後驶来。直至车子迫近才连忙回头一着,吓了一跳。

的士在莉嘉的前面停了下来。

「真的是你。」

的士门打开後,出现在莉嘉眼前的是田川。

「刚才一眼瞥见,发觉好像是你。」

「你好。」莉嘉道。

「返家吧?上车一道回去。」

「但是……」

「我们不是住在同一幢大厦吗?」

「那我不客气了。」

莉嘉钻上了的士。

「啊,你长得真漂亮,怎样着也不像和我家的裕果同年的。」田川道。「 全靠你,那件事已经完满解决了。」田川说的是四楼小孩病死的事。

「我爸气得暴跳如雷。」

「他不知道是你通风报信吧。」

「是的。」

「我是绝对不会说出来的。呀,对了,听说你还救过裕果,谢谢你。」

「不用谢。我其实很坏,常常恐吓那些初中生的。」

「以後不要这样了,知道嘛。这样下去,你会泥足深陷,不能自拔的。你还有大好的前途啊。」

「我明白了,以後也不做那些事。」莉嘉点头道。

田川看着唯唯诺诺的莉嘉,不禁有点意外起来。

的士驶至大厦的附近时,车头灯的灯光照着仓田。

「那不是你爸爸吗?」

莉嘉闻言马上伏倒在田川的膝盖上。田川大吃一惊之馀,马上明白莉嘉为何会突然有这举动。

「 已经没事了。」

田川轻抚着莉嘉的头。「他没看见你,不用怕。」

然而,莉嘉没有抬起头来。

田川感觉到自己的膝盖好像濡湿了。

莉嘉哭了,很细声地抽泣着……

* * *「那家伙,死到哪里去了!」

仓田打开了大门,破口大骂出来。

「待她回来,看我怎样整治她!」

莉嘉穿着睡衣,正在听里看电「你回来了?莉嘉双眼的视线没有离开电视的萤幕.「莉嘉……你到哪里去了?」

「哪里也没去呀!」莉嘉望着仓田。

「别骗我!我刚才回来时,你……」

「那时我在浴室吧,我浸在浴缸里睡着了。」

莉嘉打了个大呵欠。

「浴缸的水都冷了,要加点热水。」

莉嘉把电视关掉,站了起来。

「我先睡了。」

「呀……」仓田哑口无言。「啊……那时,找好像也到冶室看过了的「晚安了。」

「嗯。 晚安。」

仓田坐倒在电视前面。熄掉的电视画面上,还留着一小点白光。

「莉嘉,」仓田叫道。

可是,这时莉嘉已钻进了被窝。

仓田的酒已醒了,洪中的说话,又在脑海中响起来 以後再有同样的事发生,那一带便不用你管了。

最倒霉的是,叫了的女人和别的男人上酒店去了,没有出现。

仓田知道洪中是不好惹的。

尽管仓田动辄拳打脚踢妻女,但自己却挺怕被施以暴力的。不要说是被殴打,就是稍为想像一下被殴打的情景,也会禁不住颤抖。

「莉嘉……」仓田喃喃地叫道。

洪中最後那句说话。令仓田也吓得面青起来。那家伙竟说想和莉嘉睡一次。

仓田双手抱着头,呆呆地盯着那已经关掉了电视萤幕,一动也没有动……

14 白日的黑暗「又要劳烦你了,真不好意思。」莉嘉道。

「是吗?可你的脸上却没有半点不好意思啊!满面春风得意的。」裕果椰愉她道。

「噢!你这丫头给我说出口里来了!」

莉嘉「呕」的一声,正欲起脚,裕果被吓得飞跳起来。刚好布江送来红茶,被眼前一幕吓得眼也瞪大了。

「对……对不起。」莉嘉连耳根也红了。

「裙子都掀起来,见到了底,好好的大姑娘,失礼死人了。」

「这才是她的真正面目而已。哎唷!近屁股的地方没有穿洞吧?」布江和裕果见莉嘉认真起来,不禁一齐笑得嘻哈绝倒。

「快坐吧。」

裕果让莉嘉坐在床上。

「我坐在地上吧,我穿的是牛仔裤,不打紧,莉嘉可不同,穿的是裙子嘛。」

「嗯!」莉嘉应了一声。又道:「好辛苦,笑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恋爱嘛,再辛苦也得忍耐一下。」

「都说过不是什麽恋爱了!」

莉嘉羞怯怯的,裕果看在眼里,知道她已百分之一百堕进了爱河。

往常,莉嘉对自己的仪容是不大注重的,但这几天却不同,由衣着至发式都注重起来,人也因此愈是标致了,特别是那双眼睛,水灵灵的,充满了希望的光辉。

「你爸爸真的一点也没有察觉出来麽?」布江一副无法相信的神情,继续道:「他的眼睛也太差了。」

「最近,他每天都在外面奔走。」莉嘉道。「年近岁晚,到处去联络人,打个招呼吧。」

「他不发觉才好哩。」

裕果坐在地毡上,喝起红茶来。

莉嘉今天也央裕果借衣服来了。因为接着便要和石川浩司拍拖去。

过了平安夜才五天,今天是二十九号,两人已约会了叁次。

「我也劝过他说见面太多会生厌的。可他却说一且旦学校开课,每天忙碌,便不多见了,所以……」

「不用这麽多解释了。喜欢的都拿去穿吧。」裕果说。

「对,对,反正你也没有机会穿的。」这回是布江挖苦裕果来了。

[这是什麽话了!人家只不过交男朋友罢了,你便生气得眼也翻了,现在又说这些话。」

布江闻言,慌忙笑着走了出去。

「他是不是很好啊?」裕果继续问莉嘉道。

「是啊,真罕见。他对我这种人竟然这麽好。 可是,今天一可以再见了。」

「什麽年内了,才那麽两天。」裕果道。

「我爸好像转了性,叫我到温泉区玩去。」

「真的!」

「他可能想和我这个女儿搞好关系吧。」

「是吧。 什麽时候去?」

「明天。在那里过年,二号才回来。」莉嘉看了看表叫道:「呀!我要走了。衣服,今晚还你吧。」

「慢慢吧,明天也可以。」裕果道。

莉嘉离去後,裕果翻身躺在床上。 爸爸的公司今天开始休息了。爸爸正往买大扫除的用具。当然,年晚的大扫除,裕果也少不了一份。

这几天,裕果的心里好像有些什麽似的,老是不安。

其中原因,可能是担心莉嘉的恋爱吧。生怕有一天她爸会发觉。因为莉嘉之所以会堕入爱河,间接是自己一手做成的。

然而,这事也无可奈何了,最令她担心的是另一件事。

就是有关那白色的衣柜。 为什麽那少女总是不出现呢?

裕果并非那麽喜欢见「鬼」的,但是在什麽预兆也没有的情况下,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那怎不令人担心呢?还有,那侵入了莉嘉全身的「影子」。又是什麽了?……

现在,裕果又增多了一些烦恼,就是有关莉嘉到温泉度假的事.裕果总觉得有点不妥。那个仓田在平安夜那一晚,还喝得烂醉的,气势汹汹地到处找寻女儿,怎麽过了几天却态度转了一百八十度,请女儿往温泉度假去……

「……喂,裕果!」是父亲的声音。

「洗洁精买回来了,快出来帮忙抹窗门吧。」

「知道了!」

没办法吧,一年一度的大扫除。

裕果从床上跃了起来,伸了个大懒腰。

* * *一家叁日奋发了一天,把屋里屋外都抹个乾净。

「太乾净了,要是每天都这样有人帮忙抹抹,保管乾净得自己也认不出是自己的家。」布江兴奋地喃语道。

吃过午饭後,布江独个儿往买东西去了。

虽然已是冬天了,但整天阳光普照,暖和暖和的,令人感到很舒服。

布江来到了超级市场,早已是人山人海,不单女人多,很多连丈夫也带来了。

「 田川太太。」

背後突然传来了叫声,吓得布江几乎跳了起来。

「请问 」

布江正要发问的时候,对方已抢先开腔了。

「我叫山口,是你先生的同事。」

「呀!那电话,是你打来的吧。」

布江马上收住了脸上的笑容,眼前的人就是在电话内暗示丈夫与水原惠子有染的人。

「是的。 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布江马上感到对刀可能是不怀好意的。再加上那山口打扮不叁不四的,连胡子也没有刮,更加令布江戒心起来。

「我很忙,没有时间。」布江一口拒绝道。

「不拟你时间的。」

山口见布江转身要走,竟动手拉着她。

「请别这样吧,很难为情啊!」布江用强硬的口吻道。

「啊!难为情!这话该由我说才对。」山口纲着脸道。

「你是为了外子打了你一拳而来的吗?」

「你也知道了?」

「是外子告诉我的。」布江从架子上取了一个罐头,放进篮子里。继续道:「这是你咎由自取的。」

「这样说实在太过分了!我是一番好意告诉你,别无其他意思。」山口笑着说。

「是吗? 对不起,我很忙,要走了。」布江说着,头也不回地往柜怡算账去了。她气得浑身也发起料来 直觉感觉到这赖皮的山口,是不怀好意的。

付款时,布江再环顾了店里一次,却已不见了山口的踪影。然而。当布江踏出超级市场门口时,却赫然发觉山口站在向前……

「田川太太,不会碍你很久的,请听我说几句话好吗?」

布江面也发青起来。

「 什麽事了?」

「请你跟找到这边来好吗?」

布江坐在长椅上,山口往耀目的晴空看了一眼:道:「自从被你先生打了一拳之後,我在公司里变成了众人的笑柄。」

「外子也是一时盛怒,所以才 」

[这个我承认,他有他的道理,但是因为这样,公司里的女孩子都把事情传了出去,令我半点面子也没有了。」山口一口气道。

「那麽,你想我怎样了?」

「回去告诉你丈夫,叫他在公司的同事面前向我道歉。」

「你说什麽?」

「只是简单的道歉一句便够了,不难做到吧?」

「但是 」

「中午的时候,只要有几个人在场便足够了,说一句「对不起」便可以了。」

「没可能的。外子这样做的话会变成怎样?形势马上扭转过来,变成好像是外子不对了。」

「什麽不可能,在公司里,我一直都扮演坏人的角色,你丈夫一向风光,以智者自居。不要忘记,我和他是同期进入公司的,本来我应比他先出人头地才对的……」

山口不意把心里的话也滑了出口,连忙道:「失礼了,田川太太,总之,请你把我的请求转告他吧。」

「我是不会说的,也请你不要再来烦我!」布江愤然站起来。

「是吗?真的这麽不合作吗?」山口冷冷地望着布江道。

「请你自己好好反省一下吧,别老是强难於人。提出这些无聊的要求。」布江一口气把话说完,转身快步走开了。 走了几步,再回望了山口一眼,见他正颓然瘫倒在长椅上。

布江发现他没有跟上来,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再也不回头,一口气快步往家走* * *「裕果呢?」返家後,布江问丈夫道。

「听了个电话,出去了。好像是一个叫什麽山的女孩子的电话。」

「是大山吧。」

「呀,对了。就是大山。」田川点了点头。

「她说马上回来。不知是真是假。」

「刚才我和那个山口遇上了。」布江边从纸袋取出东西,边对丈夫说。

「山口?」正在抹窗的田川停住了手,望了过来。「你说的山口 是那个山口吗?」

「是的。在超级市场碰见了……不知道他有没有跟踪来到这里。」

「他跟你说了些什麽话?」

「哼,胡言乱语地说了一轮疯话。」布江把山口的说话告诉了田川。

「这人实在太岂有此理!」田川愤然骂道。

「不要理会他,大伙都不耻跟他来往。」

「我明白了,放心吧。喝杯咖啡吗?」

「好的。」田川收拾了一下心情之後,又再抹起窗来。「这窗门好脏啊!」

布江在厨房冲咖啡的时候,宝地回想在超级市场前的情景。当时天气很好,山口是站在阳光下,但为什麽会有一团阴影在他身边扩散开来呢?

那情景很奇妙,四周一片光明,唯独他周围阴暗……而且,在山口的周围并没有什麽东西遮住太阳造成投影的。

这是心理作用,还是眼睛有问题了?

咖啡蒸溜器,传来了「哥][哥」的声音。

布江耸了耸肩头,决意将这事情忘掉。

这种男人,哪值得去理会他,发生什麽事也随他吧……

15 牺牲「请问……洪中先生还……」仓田欠了次身问道。

「社长很忙碌,要见他使乖乖地等吧.」一名男子瞟了仓田一眼喝道。

「啊!…….知道。」

仓田气极了,但又没办法,唯有再次坐回那又冷又硬的椅子上。

他已经足足等了两小时,而且并非仓田有事要找洪中,是洪中叫他叁时到这里来的。当然,仓山闻讯後马上飞奔到这里,抵达时还只是二时四十分。但坐在椅上等呀等的,已等了两个多小时,现在已接近五时。

房内传来了洪中一阵阵大笑声,比仓田来得要迟的客人已纷纷先见「淇中走了。

仓田心里明白,洪中是有意让自己乾巴巴地等的。

畜牲! 仓田紧咬看下 ,心里骂了起来然而,心里忿忿不平又有什麽用,又不能反抗,唯一可以做的是乖乖地等……

「喂!进来吧!」洪中推开了一线门叫道。

仓田马上从椅上弹了起来。

「对不起,这麽忙的时候来打扰你。」慑於对方的威势,仓田只有低声下气的分「坐吧!一到了年尾便是这样,没办法,认识的人太多了。」洪中坐在椅子上说。

这洪中。中等身材,微微发胖,骤眼看去,倒没给人什麽黑社会分子的印象。相反 点像个小老板,又或者像个大公司的部长,样子也像挺随和的:然而

因为这样 却更加可怕。

「明天的安排怎麽样了?」洪中道。

「呀。」仓田哑住了。想好了的满肚子说话。竟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 你家女儿也已知道这件事了吧?」洪中喝了一口茶,面上很不满地道:「唔!不热的,怎麽了?」

「呀……能够得洪中先生看中,小女也实在太……太幸福了。但是 」

「但是? 」

「那……是……因为小女还是小孩子……恐怕会服恃不周到…….要是你喜欢让我替你选过另一个更加漂亮的姐儿,包保洪中先生你满意。」

「小孩子,没问题 我都习惯了,挺有趣的。她不会是第一次了吧!」

「那……」仓田一下子答不上去。「平日她在干什麽,我也很难管束得到,所「也只有你这个做父亲的不知情吧。」洪中笑看说。

「请问……其他女孩子也可以吗?」仓田战战兢兢地再次试探道。

「喂!你看我不上眼了吗?」洪中面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没有这样的事!只是太委屈阁下了。」仓田抹去了面上的汗。「要是………那当然……没问题……」

「早就该这样说嘛。」洪中的脸上又浮现出笑容。「明天在旅馆等地吧。」

「知道……」

仓田知道再说也是枉费 舌而已。 然而,要自己亲手将女儿送给洪中糟蹋,却又怎样受得了呢!

「 你还不知道吧。」洪中继绅说。

「不知道什麽?」

「你的好女儿已经有男朋友。」

仓田一下子呆住了。

「是呀,听说最近频频走在一起,那男的好像是普通的男孩子而已。

「莉嘉她?」

「那……我真不知道。」

「哼!做父母的都是这样!」洪中点看了手中的香烟。「我再告诉你一件事吧。」

「什麽事?」

「有关勒索医院的事,从中作梗的是那个叫田川的家伙。」

「田川….住在十二楼的 」

「好像是。听说是他劝服四楼那对父母的。」

「那田川的女儿,跟你家的莉嘉好像是知心朋友啊! 有这麽一个女儿,太幸福了。」

「啊……]仓田一下子怔住了,过了一会,「你……的意思是……是莉嘉将事情告诉了他[不是她, 还有谁?是她告诉田川的女儿吧。」洪中嘿嘿地冷笑起来。

们?」

仓田想起来了 那一天,莉嘉还叫自己以後再不要干这勾当。 难直真的是「喂!你可别殴打女儿啊!我最不喜欢青,一块瘀一块的身体的。」洪中道。

仓山合上了眼睛。 心里燃起了对莉嘉的无限怒火。

不,这怒火可能是因为自己而起的……

* * *「就在这里分手吧。」莉嘉道。

「为什麽不让我送了?」石川浩司不满道。

「我们不是说好了不勉强对方的吗?」

「那麽,好吧,但是,还是……」

「什麽?」

「你改用了女孩子的口吻说话,更加可爱了。」

「你又在取笑人家!」

莉嘉的脸一下子通红起来。

与刚才见面的地方比较起来。两人已走得很近莉嘉住的大厦。

风,冷得很。 两人依偎看,时间还末算太晚。

对莉嘉来说。这麽早返家,实在是绝无仅有的,不,或许应该说,要是平时,这时候才是莉嘉出门,开始一天生活的时候。

「冷吗?」

浩司脱了自己的大褛,披在莉嘉的肩上。

「谢谢。」莉嘉微笑看。

「你的脸很青啊。」

「是吗?好像有点发侥。」

「身体不舒服。不要勉强出来嘛。」

「人家想见见你嘛。」莉嘉毫不掩饰地道。也何必再掩饰了,莉嘉知道自己已爱上了浩司。

这好像难以令人置信的事,然而却是事实。

「莉嘉……」浩司紧紧地拥抱看莉嘉。

「有人经过呀……」

莉嘉边抗议,边接受了浩司的吻,心里不禁一阵激动。

「 明天不去不行吗?」浩司问道。

「嗯。 父亲虽然不好,但只和他去,不用担心。」

「知道了。我还打算和你一道去滑雪。」浩同点看头说。

「滑雪?那是有钱小姐们的玩意而已。」

「你马上便可以学会的!回来之後,一起去好吗?」

「但是……要过夜呀,不是吗?」

「那也是,这附近又没有滑雪场。」

「我没有把握可以跟你去。」

「你不会说是和朋友一道去吗?又不是只我两人去,还有其他的女孩于嘛,你和她们一间房便可以了。」

莉嘉笑了,点头道:「这也是,这样的话,可能没问题。」

「本来就是嘛。」浩司在莉嘉的额上亲了一亲。「 路上小心啊F.」

「可以给你电话吗?」

「当然可以!」

莉嘉紧紧地拥着浩司。 我喜欢他,太喜欢这个人了!

为……什麽我会这麽喜欢他?

莉嘉感觉到自己快要哭出来,慌忙挣离浩司的拥抱。

「再见!预祝你明年更进一步!」莉嘉回头大声叫道。

明年更进一步! 这一年,是莉嘉最好的一年。

莉嘉回到大厦楼下,停住了脚步。

父亲穿着大楼,正站在那里等着。

「回来了吗?我家的大小姐。」仓田笑道。

「有什麽不妥?我也会有约会呀。」

「有必要瞒着父亲吗?嫌弃这个父亲掩懒吗?」

「你醉了!去睡吧。」莉嘉道。

「喂!你给我站住!」

仓田抓住正要走过去的和嘉。

「放手!这衣服是借来的!」莉嘉道。

「那小子知道你的背景吗?」

「那小子? 你说我的男朋友?」

「对!你……」

「知道了?我告诉你,我们只是普通朋友而已。这是我的私事,你还是别管吧!」

莉嘉说完,突然感到不安起来。「你要是对他有什麽伤害,我不曾放过你。」

「那你会怎样了?」

「杀了你!」莉嘉斩钉截铁地道。

仓田蹒跚着走了几步,喝道:「哼,想男人了 我可不管你!随你的便吧!可别忘了明天去温泉旅行。」

「知道了。」莉嘉走进了电梯转过头来问道:「你不回家吗?」

「我有点事,要出去。」

「那麽。我回去先睡了。」

电梯里,只有莉嘉一个人。她呼了一口气,头有一点痛。

昨晚开始已感到有点发热,量「量体温,才发觉果然比正常体温高出了一期,还不算发烧,然而一觉醒来,那热度好像还未退减以的。

这种微热,往往是很难马上退的,担心也没用……

莉嘉按了按田川家的门铃。

「呀,莉嘉!」

大门敞开,裕果的面孔出现在眼前。

「对不起,这麽晚。」

「进来吧。」

莉嘉借裕果的房间脱下那件套装。

「喂,滑雪要穿什麽衣服?」莉嘉突然问道。

「滑雪?」

「嗯。」

「你去吗?」

「是他提议的。反正我也未试过。」莉嘉羞怯怯地道。

近来,莉嘉变了,好像变了另一个人似的。

裕果心里一阵高兴,情不自禁地紧紧抱着莉嘉。

16 受难「 啊,明天便是大除夕了。」裕果边看电视边故意道。

「你想说什麽?」布江正在张开报纸看着。

「没有呀。 朋友们不是去温泉便往滑雪去,真快乐。」

「是吗?」

「是呀,只有我家才躲在家睡大觉过年。」

「那有什麽不好。一家人健健康康地迎接新年来临 还有什麽比这样好?」

这也是道理,然而,人总没有那麽简单吧……

裕果也知道每年这时候,父亲是最怕的,过年的 天假期,正好利用来蒙头大年年如是,唯有找出电影什麽的看看算了。

「洗了个澡,真舒服。」

父亲穿着睡衣走进客厅。

「嗄。不吹乾头发,小心着凉啊。」

「啊!对!对!」父亲说着,摇了摇那把还滴着水珠的头发,又走了出去。

「莉嘉这孩子,昨晚的面色很差啊。」布江道。

「都是他爸爸……」

「不是说今天要去温泉吗?」

「嗯。昨晚还说有点发烧。」

「要小心啊。很多人都以为一点点烧没问题,但是可能是大大有问题的,因为发烧往往是某些病的徵候。」

「往温泉好好休息几天使没事了。」

「这话也对。对莉嘉这孩子来说,明年可是很重要的一年啊。」

「我也是这样想。」

裕果因为间接替莉嘉做了红娘,这一阵子都沾沾自喜。 可惜这红娘却迟迟未有白马王子眷顾。

莉嘉现在正摊开身子,舒舒服服地浸在温泉的大浴槽里吧。其实,新年往温泉也挺不错,特别是在这寒冷的时候。

「现在怎麽样了?」父亲走回客听问道。吹乾了头发,像乱草一样,裕果看了一眼,便忍俊不住,笑得喷了出来。

「别这样笑嘛。」父亲有点不好意思地说着,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嗄:那个吹风筒也带去吗?」

裕果不禁一忙,奇怪地问道:「吹风筒带往哪里去?」

父亲和母亲相互使了个眼色,但哪里逃得过裕果的眼。

「你们有什麽瞒着我?」裕果拉着母亲的毛衣叫道。

「喂!别拉嘛,毛衣都给扯大了。」

「爸,这是怎麽回事:」

「啊,这也难怪你不知道,因为我一直没说出来。我是怕工作做不完。说了又泡汤,所以一直没告诉你,免得你失望。」

「那……」

「明天一家往北海道去旅行叁天,滑雪也可以。」

「太好了!」

「喂!快不要这样乱跳乱叫吧,楼下的人要投诉的。」母亲慌忙道。

「为什麽不早一点说,人家要准备嘛。」裕果埋怨道。

「我也是在黄昏才接到公司的电话,说可以由明天开始放假呀。」

「几点的飞机?」

「中午两点。」

「那麽,早上一定要往买东西去。

「买什麽?带些穿的去便是了。」

「嗯!拿哪一个旅行袋去?」

「哪一个还不是一样吗?只是北海道挺冷的,考虑一下带什麽衣服吧。」

裕果已再没兴趣看电视。 呀,对了,还要通知和美哩!

不能够通知莉嘉了。但是。她说过会在二号回来的,我们是叁号回来……

裕果取出那个崭新的波士顿皮夹,张罗起来。这皮夹是去年真的,只用过一次而「拿些什麽东西去好呢?」

掩不住兴奋的心情,给果竟乱哼起歌来,走进自己的房间,一下子拉开了衣柜。

然而,马上呆住了,好像被冰给了一样。 衣柜里站着一个人!

是一个裸体的女孩子,全身湿漉漉的,水珠还在身上倘下来……谁?你是谁?

那女子头发尽湿,垂低了头,看不见面孔。在昏暗中,那裸露着的身体,白得叫人可怕,彷佛不是活生生的人,白得常一点青色。

过了一会,那女子慢慢抬起了头。

「 莉嘉!」裕果小声惊叫道。

是莉嘉,双眼迷迷悯悯的,充着血,嘴 像咬破了似的,还沾着血。

这……到底是什麽?

裕果不忍再看,闭上了眼睛,拼命地摇头 接着再张开眼睛……

但,再张开眼睛时,衣柜里已什麽也没有 只挂着裕果平常穿的衣服。

裕果双手掩着胸口,舒了一口气。 那到底是什麽?是幻觉,还是暗示裕果伸手进衣柜里探了探,内里什麽痕迦也没有。

裕果总觉得莉嘉的父亲这次带莉嘉往温泉,是有点不妥。因为这样,忧虑形成了幻象,显现了出来吧。

莉嘉不会发生什麽意外吧?…….「穿哪一套衣服去了?」背後突然响起母亲的声音。

「哗!」裕果吓得整个人跳了起来。

「干嘛这样大惊小怪了!」母亲吃了一惊。「什麽事?」

「没有……什麽也……」裕果好不容易才装得若无其事地说。「背後突然被叫一声,吓了一跳而已。」裕果偷偷地看了母亲一眼。当然,母亲是什麽也不知道的。

「酒店里很暖和,薄一点的衣服也不可以不带啊。」裕果边说,边在衣柜里找衣爸爸的样子怪怪的。

打从住进了温泉酒店之後。莉嘉便发觉到。父亲眼睛瞪得圆圆的,被带领到较偏远的房间去了。

「这种房间不是很贵吗?」

「是朋友介绍的,很便宜便租到了。」仓田解释道。

莉嘉马上知道父亲又在撒谎。父女两人相处了这麽久,父亲撒谎时的模样 又怎会有不知道之理。

在石岩温泉里,只有两叁个上了年纪的女人。 莉嘉并不喜欢温泉浴室 特别是这种大浴场,要和很多人一起洗澡,莉嘉本来就没有这嗜好。

然而,倘若像现在般只有几个人。而且在蒸气中,互相只蒙蒙陇陇地看到对方。

互不干扰,就像自己一个人洗澡一样,这也颇为愉快的。

起初,浸在泉水中时,烫热的温泉令人感到有点疼痛,但过了一会使浑体舒服。

本来因微微的发烧而感到的一点疲累。彷佛也随着泉水,渐渐消失得无影无踪。

从大浴池走上来後,匆匆换上了浴袍。 莉嘉是甚少穿着这种浴袍的。穿起来总觉得有点搔痒痒的不自在。

日本式旅馆的走廊。四处通风,颇为寒冷。 莉嘉手中拿着卷大毛巾,趁身体还暖和的这一阵子,快步走回房间去。

拉开了糊纸的拉门,房内漆黑一片。

「干什麽?」莉嘉奇怪地问道。

刚才父亲说有点感冒,不往洗温泉去了,但一个人在房里,纵使睡了也该亮一点灯吧,干吗把灯都熄掉了?

莉嘉奇怪地想着,伸手摸索灯掣。

突然「谁!」莉嘉的手腕破人紧紧抓住了,吓得大叫起来。

就在这瞬间,灯也亮着了。

一名男子正盘膝坐在被褥上,面对着莉嘉。莉嘉起初还不知道对方是谁,但转瞬间马上明白过来。

「啊,这样打扮,挺有女人味嘛。」

是洪中! 莉嘉见过穿西装的他,但却未曾见过他穿浴袍.抓住莉嘉的手的,恐怕是洪中的保镖吧,虎背熊腰的。

「你们在这里干什麽?我爸呢?」

「啊,他真的没告诉你吗?」洪中笑了。「我也早料到你爸不会将这事告诉你的。」

「我爸在哪里?」莉嘉问道。

「在这旅馆的酒吧喝醉了吧。这间房,嘿,我已借用了,直至天明为止,和你一起。」

莉嘉终於明白过来。她终於明白父亲这几天为何对自己好像胆怯似的,处处忍「你父亲没有好好替我做事,失手了。就是有关那四楼的小孩子死去的那一件事。」

「他当然失手了。利用死去的小孩子敛财,简直不是人的行为。」

「因为这样,你通风报讯去了?」

莉嘉害怕极了。 面对这「真正的黑社会」,自己实在太弱小。

然而,莉嘉下了决心,绝不会在这家伙面前掉下一滴眼泪。她心里明白,这家伙是绝对不会放过自己的。

「你爸为了补偿过失,把你给了我。嘿……说实话,我也有点不好意思哩。」

「哼!说谎!」莉嘉鄙视道。

洪中嘿嘿她笑了起来。

「你这麽相信你的父亲麽?嘿……嘿……太纯情了。」

父亲是被迫的。从这几天的态度,莉嘉心里明白,虽然,结果她还是被骗来了,但在莉嘉心里,这是截然不同约两码事。

「怎样也好,好好享受吧。喝点酒吗?」

今天是无论如何也逃不了吧。 对方的手像有万斤的力量。紧紧将自己的手腕握住,要挥脱他,简直是不可能的事。

自己的身体,就给了这男子?这个满身肥肉、脏兮兮的男人……莉嘉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

「别这样狠很地望着我,很讨厌我吗?」

洪中慢慢站了起来,望着莉嘉走过来。

莉嘉一句话也没说。 说了也只是枉然吧。

「我的手很痛,放手!」莉嘉叫道。

保镖看了看洪中。洪中扬了扬眉,道:「好,放了她吧!」

被抓住的手一下子自由了,莉嘉马上往眼前的洪中扑了过去。

莉嘉突然发难,是想将洪中推倒,趁那保镖惊愕之际,拉开拉门冲出去的。

然而,事与愿违,正当她往泪中飞扑过去的时候,那保镖已用那粗壮的手,揪住了莉嘉背後的衣服,勒得莉嘉透不过气来。接着,莉嘉被重重地摔倒在地上。保镖伸出大手,揪住伏倒在地上的莉嘉的头发,用力往上掀起,莉嘉痛得高声叫了起来。

汉子用膝盖重重地往莉嘉的腹部撞了一记,莉嘉登时痛得晕了过去,伏在榻榻米上,一动也不能动。

「 啊,这小妞气力可不小啊!我最喜欢玩这种妞儿的。」泪中站了起来道。

过度的疼痛,令莉嘉完全失去了抵抗的气力,被揪着衣领,从榻榻米拉了起来,浴袍也被粗暴地剥掉了。

「用浴袍的腰带把她缚起来。」洪中道。「再过一会,她便会乖乖地听话了。」

莉嘉闭上了眼睛。 一切已经绝望,只有强忍着让时间过去的分儿。

紧闭着的眼睛里,突然闪过一点光亮,俘现出浩司那微笑的面孔,但马上又消失了

17 病「没可能!没可能的!」裕果嚷着。

「什麽说谎了?」布江摸不着头脑。

「假期哪有这麽快便完了,这绝对有古怪!还只过了一次吧!」裕果说。

「你在乱嚷什麽了,真孩子气,飞机已抵达东京的羽田机场了。」布江笑道。

「由羽田再乘往扎晃的飞机去吧!抵涉时可能会返回十二月叁十一日那一天的。」

「舍不得北海道吧。」

裕果再抗议也没用,珍宝机徐徐在羽田机场降落。

「爸爸!」

裕果推醒了倦得呼呼入睡的父亲。

「嗯?到了吗:」

田川好不容易才撑开了眼皮。

「啊 我们坐的是飞机,不是火车。」

「喂!快清醒过来吧!」布江笑道。

裕果回来後还有好几天的假期,可是父亲却马「要上班去了。对於父亲这「不幸」,裕果一度表示「同情」,但也止於「同情」,什麽实际行动也没有。

飞机慢慢倾斜,在空中盘旋,准备着陆。

虽然,这次旅行只有叁天,但裕果却玩得乐透了。单看那刘黑的面孔,便知道是往滑雪时 黑的。

还未来得及收拾那恋恋不舍的心情,飞机的轮子已着陆,「滋」的一阵冲击,飞机安全着陆。

说起来也奇怪,就在飞机着陆的一瞬,裕果马上又开始担心起莉嘉来。

莉嘉应该在昨晚已经返家。裕果昨晚曾经想过打电话给她,但又怕她爸爸接电话时,不知道如何应忖,再想横竖只一天时间便可见到她了,才放下打电话的念头。

这天是年初叁,羽田机场挤满了省亲後返回东京的人。

裕果他们乘的士抵达市区後,马上往酒店去了。当然,他们并不打算在酒店过一晚,只是希望能早点吃过晚饭,赶返家去。

「 我去打个电话就来。」

田川走进了茶室,刚坐下,便又起身往电话亭去了。

「 还有四天。」裕果道。

「功课都做好了吗?」布江问道。

「嗯。都做好了。」

「啊,真少有的勤力。」

「什麽意思了!哼。」

两母女你一言我一语之际,菜本子送了土来。两人正在看菜本子时,田川回来了,但却面有难色似的。

「 什麽事了?」布江问道。

「唔……返家後马上要出外一下。」

「去哪里?」

「买奠仪的东西。」

裕果一下子脸也青了。

「爸,是谁?……二「公司的同事。」田川望了布江一眼道。

「是谁?」

一山口。」

布江显得有点意外,吃了一惊。

「是那……个山口?]「对。」

「是怎……怎样死的?」

「听说除夕那天失踪了,昨天才被发现,从河里捞上来的。」

「啊……那……」

「没有遗书,不像自杀。现在怀疑是醉酒後掉进河里淹死了。今晚守灵,明天出殡。」

「是吗?…….」布江若有所思地想得入神。

「 请问要些什麽东西呢?」

女侍应走了过来问道,叁人不禁一齐转过头来,都吃了一惊……

布江叫了东西後,喝了一口水道:「 有一件事,你一定要听的。」

「嗯?」

「这本来是很无稽的,但屈在心里,不说总不舒服的。」布江重新坐好。

「什麽?」

「就是那个山口先生的事。」

裕果也感到母亲说话的口吻与平时大为不同,不禁稍为紧张起来。

「但是……」

田川似乎因为裕果在场,感到有点顾忌。

「妈就要开始说了,听吧。」裕果不满意地对着父亲说了一句。

「那说吧。 你现在也不是孩子了。」

田川把自己与山口的过节简单地说了出来。

「爸打他了?打得好啊!」

裕果不禁对父亲另眼相看。

「我的话都听过了,你要说的是什麽?」

「是这样的……」

布江把如何在超级市场与山口相遇,又如何看见山口在超级市场外被黑影包围了身体等,一五一卡地都说了。

「 我心想那可能是错觉吧。但是,事实上却太明显、太清楚了,令人毛骨悚然,当时……」布江迟疑了一会。

「当时,你想那人会死吧?」裕果插口道。

「是的,」布江点了点头。「我也说不出原因。但是直觉上……这可能是迷信吧。」

[这并不是迷信。」裕果道:「妈在这事之前,并没有任何先入为主的印象的,是吗?」

「嗯,对。」田川点了点头道:「和我看着水原的背影,马上意识到她会自杀一样,无法解绎的。」

叁人一时间沉默起来。

菜送上来了。中断了叁人的谈话,但叁人也只默默地吃饭,几乎连一句说话也没有说出来。

「 裕果。你也看到什麽了?」布江问道。

裕果不禁畴践起来。因为有关那衣柜的少女,毕竟是一件太令人震惊的事。

「嗯。 我见到那将入包围住的黑影时,心里也一阵发毛。」

「黑影把谁包围住?」田川问道。

「 莉嘉。是仓田莉嘉。」

* * *「唔,明天见吧。手信明天给你,拜拜。」裕果和和美通完电话後,看了看钟。

吃饭回家已是九时半,现在是十时。

「 我到莉嘉处走一趟。」

裕果级着拖鞋,往玄关走去。

电梯落至七楼,裕果出了电梯,走到莉嘉的门前,踌躇了一会,才下定决心,按了门铃。

没有人应门。

连续按了叁次,正失望地欲离开之 ,传呼器传来了微弱的声音。

「谁?……]「莉嘉? 是莉嘉吗?」裕果叫道。「我是裕果呀。这几天往北海道去了。今天才回来。你昨天已回来了吧? 莉嘉,你听见我说话吗?」

过了一会儿。

「你回去吧,裕果。」莉嘉道。那声音细若游丝 令人大吃一惊。

「莉嘉!发生什麽事了?让我进来吧 好吗?」

「不……我有点不舒服。」

「别这样。我要进来,开门吧~」

「不,不行……倘若传染了你……」

莉嘉一定有问题。裕果将玄关大门推开了。 大门根本没有上锁。

「 莉嘉,在哪里?莉嘉!」进屋後,裕果高声叫道。

走进厨房,裕果赫然发现莉嘉穿着睡衣,正蹲在地上。

「发生什麽事了。」

「嗯……热一直没退。但是又不是高热……]莉嘉道。

「看医生了吗?」

「医生休息。」

「站起来吧,扶着我。」

「对不起……」

「什麽对不起了!你爸呢?」

「昨晚出去之後便没有回来……好像到处为钱奔走。」

「哼!不可依赖的人。」

裕果让莉嘉躺在那发出一阵发霉味道的被褥上,就在这时,发现她的手腕染有少许的血迹,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是被什麽东西弄的?」

「啊!…….不要提了。」

「莉嘉,发生什麽事了,在温泉发生什麽事了?」

莉嘉一双眼死死地盯着天花扳,把事情告诉了裕果。边说。身体边在抖动。父亲竟然将女儿 太过分了,怎可以用女儿的身体来抵罪的!

「咬着牙关,忍受过去了!」莉嘉气若游丝地说道。「那个洪中见我那模样,说不好玩,给我注射了药剂……」 .「药剂?」

「是兴奋剂。我被注射了之後,便什麽也不知道了……]「太过分了…:]裕果的眼里充满了泪水,悲愤交集。

「裕果,我有一件事要求你的……」

「什麽?」

「给我告诉他。」

「他?.…是石川吧?」

「嗯……告诉他,我们再也不能见面了。」

「为什麽?这不是莉嘉的责任,莉嘉,你要奋作啊!」

「那家伙影了我很多照片。由晚上一直至早上,连睡眠时间也没有……我再世无面目见他。」

莉嘉的眼里溢出了豆大的泪珠来。

「莉嘉,你振作吧!不要丧气,只要精神回复过来便好了。到我家来,在我家睡吧,明天到医院去,让医生替你把病治好後,再告发那洪中。连莉嘉的爸也一起告发!]莉嘉用手背抹去了眼泪。

「我……已感觉到快要死了。」

「不要说这傻话!这一点点的热度,怎死得了人!」

裕果把莉嘉拖了起来,用肩膊背着,往玄关走去。

裕果正要按电梯的按钮时,传来了升降机起动的声音。不久,电梯的门敞开。 仓田乘电梯下来了。

「 你这是干什麽了?你想将莉嘉怎样?」

仓田面容蕉悻,满身酒气,彷佛像换了另一个人似的。

「我带莉嘉到我家去!」裕果一点也没有害怕,很狠地盯着仓田道。

「你别给我胡来!」

「你还有说话的权利吗?我一定要把你如何对待莉嘉的事告诉所有的人!」

「莉嘉是我的女儿:容不得你管!」

「你没有资格做她的父亲!」

「什麽 !」

「都给我住口!」莉嘉大叫出来。她清楚知道父亲到盛怒的时候,是无法控制的。

「 我回去就是了,不要伤害她。」莉嘉对父亲说。

「莉嘉!」

「算了吧,他好歹也是我的父亲。 谢谢你,不要担心,明天我会到医院去的。」

「但是……」

「没事的,一点点点微热而已。」莉嘉捉住父亲的手道:「爸!回家吧。」

「啊…:]仓田瞒珊着和新嘉一起往回走。「莉嘉,身上好了点吧。怎麽样?」

裕果目送两人走进了屋,才按动电梯的电钮。

站在电梯里的裕果,一个人哭了起来……

18 屈辱「我走啦!」田川道。

「路上小心啊!」布江将丈夫送出玄关。「昨晚睡不够,今天可要小心啊。」

「知道了。」

田川穿好了鞋,伸手推开大门。

「 裕果还在睡吗?」

「是的。刚看过了,还在睡。」

「就让她好好睡吧,直至自己醒来为止。」

「知道了。那打击也实在太大。」布江望着裕果的房间道。

「对。」叫她不要胡来。对方是黑社会,弄不好,不知道会被怎样报复的。」

「对。我会好好劝劝她的。」

「唉,这封父女也实在太悲惨。我上班去了.]田川叹了口气道。

「唔。」

田川乘着电梯往大厦楼下去了。

当然,田川并非不想理会仓田莉嘉的事,但今天是春节後第一天上班,怎好耽搁呢。 田川毕竟还是以事业为重的人。

但是纵然是这样,昨晚看见裕果哭着走了回来,听了她的说话後,田川也不禁为之动容,面色也青了。

这世界上竟然有父亲用自已的女儿的身体替自己顶罪的。真的无法令人相信。

而且,这件事也并非和田川无关的。因为在莉嘉的请求下,田川出头,破坏了洪中和仓田勒索医院的事。

在洪中眼中,田川是个多管闲事的家伙吧。

发生在莉嘉身上的事,万一也发生在裕果身上,那麽……田川想到这里,心里打了个寒颤。 不会吧,但是不可不提防啊。

田川回想那一晚在返家的途中,截数了莉嘉上的士时的情景。在的士上,莉嘉伏在田川的膝上哭了。

莉嘉是个自尊很强的女孩子。 但是,她的自尊已被伤害得体无完肤。

太悲哀了,田川心里隐隐作痛。

走出了大厦,便加快了脚步。这天的早上,已经没那麽寒冷了,但走出外面,整个人还是一下子清醒了,睡意全消……

「什麽事?」

有人挡在自己的前面。

「是田川先生吗?」穿着黑西装的男人,用令人恶心的过分礼貌的语气问道。

「是的。」

「请跟我一道来。」

「我要上班!」

田川发觉背後已多了两个汉于站着。

「不会碍你多少时间的。」

「我们洪中先生想见见阁下。」

田川的脸,刷地一下子白了。

对方竟然斗胆在这里下手。

「车子就在附近。在车站旁,我们送你去吧。」那汉子道。

田川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 倘若阁下不跟我走的话,後面的那两位先生就要往府上去了。」

「好!我就去吧!」田川道。

这是一场危险的赌博。当然,田川并非相信这班家伙的说话,只是迫不得已。

田川被推上一部很大的外国轿车上,左右坐着两名大汉。

会怎样了? 冷汗,从田川的额角倘下。

「请坐吧。」洪中招呼道,「喂!送上茶来!」

「知道。」

汉子做了一下手势,另一个好像是手下的年轻男子马上走了出去。

「请问有什麽贵干?我还要赶着上班。」田川道。

「我明白,也不会强留着你。」

洪中面上挤出了笑容,点着了一根雪茄。房间里充满了浓烈的气味。

「田川先生,我们知道仓田的女儿把事情都告诉了你。」

已经没有否定的馀地。

「是的……」

「你这样做,妨碍了我们的工作啊!知道吗? 别误会,我并没有发怒。我们做的是买卖,做买卖不是永远都一帆风顺的嘛。」洪中摇了摇头。

「你是那大厦的住客。住在几楼?」

「十二楼。」

「很高啊。我最喜欢高的地力。」洪中笑了笑,「听说脑袋不好的人都会喜欢高的地方。」

茶端了上来。 田川踌躇了一下,最後还是拿了过来。他的喉咙乾涸得要命。

「仓田那家伙,已经替我做了好几年事。 人倒没什麽,就是做事不周全。他在你附近住,你也应该很清楚吧。」

田川一声不响。

「而且,那家伙的情绪很不安定,一发起怒来,很难收拾。相反,倘若颓废起来的时候,也不好使。」

洪中皱了皱眉头。

「你明白吗?我们的工作也是商业买卖啊!这种颠叁倒四的家伙怎胜任。一定要认认真真的 就好像阁下一样。」

田川暗吃了一惊。

「我不大明白你的意思……」

「简单说,我迟早也要蹴开仓田那家伙。现在想请你代替他,帮我的忙。」

田川被这番出乎意料的说话弄得哑口无言。

「你也不用辞去多年的工作,把我的工作当作副业便好了。可以赚很多钱啊!包保你生活得丰衣足食。」

「别开玩笑了,我……」田川尽量抑制着自己,选择温和的字眼说话。「我只是个普通的文员而已,怎能胜任,而且也没空闲。」

「啊,原来如此。」

「失陪了!多谢你的茶。」田川站了起来。

「别忙嘛,请稍等一下。」泪中慢慢站了起来。「我们是讲礼貌的人,招待客人岂可就只一杯清茶便算了。」

「我还要赶着上班的。」

「不会太碍你的时间。」

洪中稍稍点了一下头,数名大汉马上扑了土来,把田川左右两只手部紧紧捉住。

「你们想怎样?」

「田川先生,你会得到很好的招待的。放心吧,你是我们的贵客呀!」

电梯抵达一楼。那里是一间酒店,走廊两边都是房间。

「这里的房间是最好的。」

洪中做了一个手势,其中一个汉子把房门的锁开了。

「 请吧。」

田川被推进了房内。 因为害怕,两膝在颤动。

「有没有和女孩子到过这些地方玩?」洪中笑着道。「看你的样子,一定未试过吧。挺有趣呀。习惯了便觉得挺有趣。」

大床上的毛巾被堆成一团。

「你是贵客呀,怎能不让你尽兴而回了?」

洪中走往林缘,一下子毛巾被掀开了。

田川倒抽了一口凉气。 林上躺着的,是顶多只有十六、七岁的少女,还穿着学生装的水手服式,手脚都被绑着,校服被撕得破破烂烂,脸上也一处处红肿起来。

[这家伙想背叛我。」洪中道。「做错了事,一定要受到惩罚的,天经地义。田川先生,这女子就给了你,喜欢怎样便怎样。不用钱,也毋用担心会被告发。」

田川的脸孔变得铁青,愤怒盖住了害怕。

「别开玩笑!我才不会做这种禽兽般的行为!」田川怒吼道。

「呵!呵!你有听莉嘉孩子说麽?她到了最後,还欢喜得紧哩。」

「不用说了!我是绝对不会干的!要打要杀,随你的便吧!」

「呵呵!好伟大啊!」其中一名汉子讪笑起来。「你有试过破人殴打麽?你可曾尝过肋骨被打断,牙齿被打脱的滋味吗?」

田川的背部倘着汗。

「田川先生,我这个人是最恩怨分明的,有谁对我不起,我也不会对他客气。可是,我喜欢你!收下这份礼吧,万事皆休。」

「不!」

「是吗? 那麽请你赔偿我的损失。」

田川的手猝不防被一下子扭住了,强按在桌子上。田川大叫了出来。

「就留下一节尾指吧!你也从电影上看过吧!「咯」的一刀切下去,连骨也切断,不是那麽容易忍受的啊。」

「放开我!」

田川的左手被死死地按在怡上,单指和无名指被强擘了开来。就在那一瞬间,利刃的白光一闪而过,插在两只手指之间。

「别动!刀是很锋利的!」洪中威胁道。「……怎麽样,拥着小姑娘风流快活,还是忍痛捱一刀!要是我,倒一点也不用犹豫。」

田川整个人也战栗起来。

那个女孩子,和裕果差不多年纪而已。

这……这怎能做得出!

「唔?没有答案? 手指一根,是不要了?切断指骨时,「咯]的一声,很清脆的,留神听着啊。」洪中用挺亲切的口吻道。

「可以切了吗?」

「没法子,切了算吧。好好地给他包扎伤口啊。」

「闭上眼睛吧!」

那汉子举起刀 田川想像到那利刀切进尾指上的痛楚,不禁尖叫起来。

「停手!我知道怎做了,停手!」

「放了他吧。」洪中道。

田川一下子瘫倒在地上,浑身上下都被汗水湿透了,怎样也站不起来。

「 得你这样明白事理,太好了,好好地疼她啊。」

洪中说着,走出了房间。

「站起来吧!」那叁名汉子连拉带扯地将田川扶了起来。

「喂!站着干嘛,快帮他脱衣服吧!」洪中呼喝着手下道。

田川茫然地望着被绑着的少女。少女的双眼充满了绝望,也正望着他。

19 情人不可以告诉他。裕果下了这决心,然而心里却一直觉得难受。和石川见面前,裕果还在犹豫。要是将事情都告诉了浩司,他不会因此而疏远莉嘉吧?裕果一直都在担心.

「莉嘉发生什麽事了?」

被浩司这一问,裕果的眼泪马上脱眶而出。要是不在这茶室。她可能已放声大哭起来。幸好,正月这段期间,茶室没有几个客人。过了一会,也总算止住了眼泪。

「事情定这样的……」

裕果开始将发生在莉嘉身上的事,一一告诉了浩司。

浩司听了之後,脸色变得发青,惊讶得连咖啡也没喝半口。

「莉嘉说已经不会再见你了。还说,那个人好歹还是自己的父亲……]裕果喝了一点已凉了的可可。

「 他叫我这样转告你的。还说再也不能见面了。」

浩司慢慢地摇了摇头。一阵默然。

「石川.这全部部不是莉嘉的错呀。」

裕果不安起来。

「这当然不是莉嘉的错!」浩司叹了一大口气。「 太惨无人道了。」

「起初我也不敢相信。但是,莉嘉却不想离开父亲。」

「不可以!不能够让莉嘉再跟那家伙在一起!」浩司道:「莉嘉身体还是不舒服吧,应该送她进医院去。」

「但是…:]「打电话叫救护车,让救护人员送她进院。这样做,纵使是他父亲也阻止不了。」

浩司再考虑了一会,「 她爸现在在家?」

「在吧!」

「强来可能会与他发生冲突。」浩可点了点头,继续说,「我有一个好办法。」

「嗄?」

「你可以帮帮忙吗?」

「当然可以。」

「可能会有点危险的。」

「没问题。我也很担心莉嘉。」

裕果曾亲眼看见那个「黑影」包拢了莉嘉的全身,故此也很希望早一点将她送进医「那好吧,试试看。 那个黑社会头目,叫洪中?」

「是的。」

「石川,你不会抛弃莉嘉吧?」裕果探前了身问道。

「我这个人是最死缠烂打,凡事都不会轻易放弃的。」浩司道。

洪中的面上这时才绽露出一点笑容来。

「 喂!怎麽了?」

仓田掀起了窗 ,往莉嘉的肩里窥看起来。

没有回应。

「莉嘉。 喂!莉嘉!」

「醒了,躺着呀。」被褥里传来了断断续续的声音。

「吃点东西吗?」

「不想吃。」

「你昨天开始什麽也没吃过了。 不吃点东西怎成。」

房内传来了一阵咳嗽声。

「不想吃。 爸,你自己吃去吧。」

「我不饿。在喝酒。」仓田道。「 喂!莉嘉!」

「什麽?」

「你恨我吗?」

过了一会。

「恨又有什麽用了?可以领些抚恤金吗?」

「我也是被迫的……所以事前没有对你说……」

「要是我事前知道,已经将那洪中杀死了。现在事情已经过去了,算了吧。」莉嘉「呀……」

仓田唠唠叨叨地站着。始终没有走开。

电话飨了。 仓田跌跌撞撞地往电话那边走去。

「 喂,我是仓田。」

「仓田吗?洪中先生叫你马上来这里。」

「嗄?」

「就这样吧!」

「喂!喂!等一等!」仓田慌道,「我家女儿病了,所以……]「洪中先生叫你来的,不想来的话,你自己对他说吧。」

「不。好吧,我马上来吧……是办公室吗?」

「还用问吗?快些!」

电话给搁上了。

仓田在屋内来回踱了一会。

「 喂!莉嘉,我出去办点事,很快便回来。」

「你去吧,是到洪中那里吧。」莉嘉道。

「呀……是……是的。」仓田闭上了眼睛。「我没想到他给你注射……]「住口!」莉嘉尖叫起来。「我不想再提这件事!」

「啊……好,好,我明白,我明白。」

仓田从坐垫底找出一条领吠,胡乱结了,千挽着大褛便要出去。

「莉嘉,我很快便回来。」

大约过了十分钟吧,玄关的大门开了。

「 是爸爸?」躺在被褥里的莉嘉问道。「是爸爸吗?」

「擦」的一声,电灯亮了。

「莉嘉!」

「你……」莉嘉见了裕果,大吃一惊,站了起来。「什麽事了?」

「你爸爸没有锁上门便走了。 啊,你可以站吗?」

「到哪里去了?」

「医院呀。你不是因为身体虚弱而倒下吗?」

「等一等,为什麽突然这样做? 」

莉嘉这时才发现浩司站在那里。

「是我打电话给你爸爸的。」浩同道。「救护车很快使到。」

「是我叫的。」裕果道。「即便你一万个不愿意,我也要将你送院!再罗罗嗦嗦,便一拳打晕你!」

莉嘉哭了。往浩司那边挪去。

浩司赶忙迎了上前,一把紧紧地抱着莉嘉,哭了起来。

「 是救护车的警号声。快,扶她出去。」裕果道。

「嗯。 你伏在我背上吧。」

「太难看了……」

「你是病人呀!有什麽难看……快!」莉嘉贴贴服服地伏在浩司的背上。

「不重吗?」

「我是很有气力的。」

浩司说完,便急步走了起来。

电梯落到一楼的时候,救护车已抵达,救伤员正准备上楼来。

「就是她。」裕果大叫道。「她已经很虚弱,不能动了!」

「知道了。 你是?」

「朋友。」

「她的家人正在旅行未返。」浩司补充道。

「那麽,送院後再算吧。」

「我也跟着一起去。」浩司望着裕果道。

「知道。 给我电话。」

「嗯。」

裕果看着莉嘉被抬上救护车,浩司也尾随上车去了。

救护车响起了警号,渐渐远去。裕果目送着救护车远去,还有一些围观者站在那里。

「 裕果。」

裕果回头一看,发现母亲正站在那里。

「妈。」

「不是说过了吗!不要插手!」

「但是……我不忍心。」裕果盯着母亲。「妈,我做错了?」

布江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

「不。你做得很好。」

裕果顿觉一阵释然。

「不愧是我的妈妈!」

裕果兴奋地捉住母亲的手。

「哎唷。好重呀!快别这样。」布江皱起了眉,啧道。

* * *「 是你?」

洪中瞥了走进来的仓田一眼。

「你好……」仓田慑儒道。

「请问叫我有什麽事了?我在家看着女儿。」

「我叫你了?」洪中霍地站丁越来,不耐烦地说:「呀!对了。这件事迟早也要告诉你,你来得正好。」

「什麽事?」

「由今天开始,你再也不用来了。我这里的工作,醉酒鬼是做不来的。」

「但是……莉嘉她……」

「那是补偿上一次的过失的,没有切掉你的手指,不算是件走运了吗?」洪中道。

「 明白了吧,快出去。以後也不要在这一带混饭吃,给我知道了,可不是玩的。」

「洪中先生。」

「别再罗晓,出去!」

被洪中这一喝,仓田吓得缩起颈,慌忙走了。

「哼……这家伙,老鼠一样!」

泪中显得很烦躁。

那次在手下面前,威吓那正直的田川,令他屈服了,洪中心里颇为得意。而且还拍下了田川拥着那被绑着的少女干起来的照片。

有了这照片,他不怕田川不听他的话。最麻烦的却是这仓田。 可是,这一来,事情也简单地解决了。

洪中有点头痛,人也因此烦躁起来,身上好像还有点发侥。

这一点烧算得什麽!然而,洪中却为此烦躁不已。

* * *「 启一!」

布江开了大门,吃一惊。

站在门外的竟然是丈夫田川启一。这时还是下午叁点许而已。

「发生什麽事?」

「没什麽?有点不舒服,早点回来而已?裕果呢?」田川进了房屋问道。

「出去了……你没事吧?」

「躺一躺便好了。 给我们倒杯热茶来吧。」

「好的……」

布江走进了厨房後,田川把大衣脱在地上,往客听走去,倒身坐在沙发上。

汗 身体莫名其妙地流出汗来。

田川结果还是打电话到公司,请了一天假。

在酒店的那一段情景,就像恶梦一样,田川多麽想把它从脑袋中赶出去啊。

然而 这是不可能的。

屈辱与恐怖 屈辱与恐怖。一直在田川的脑子里萦回着。

最令出川吃惊的是,当自己被迫在镜头下和那困绑着的少女干那回事的时候,自己竟然表现得异常的兴奋。

怎麽办好了?田川抱着头,低声呻吟起来。

20 邻居的照片

「莉嘉怎样了?]「呼呼地睡了,但我总觉得不对劲。」

「她放心了,所以才睡得这麽好吧。」浩司道。

「真是这样就好了……但我总觉得有些不妥。」

「为什麽?」

「唔……我也不知道。」

裕果并非医生,她当然不知道莉嘉病况的好坏了。但是莉嘉被那黑影将整个身体裹住的影象,实在太深刻了。

「莉嘉的父亲,迟早也曾找到这里来吧。」裕果道。

「嗯,是吧。」

「小心点啊。那家伙野蛮得很。」

浩可笑了笑。

「我不会乱来的。况且你看我像个会打架的人麽?总之,将从医生处听到的向他重新说明一次便是了。」

虽然,浩司曾因为莉嘉惨遭蹂躏而一度很愤怒,但他却并不是盲目冲动的人。 裕果觉得浩可比自己想像中的成熟得多了,心里暗暗为莉嘉庆幸,也有一点羡慕起来……

「哎,是你们?」

走过来的,是莉嘉入院时给莉嘉诊治的医生。五十岁左右,看起来很和蔼可亲。

「医生,谢谢你。」

裕果给医生鞠了个躬。

「这孩子,好像受了很多苦啊。手腕还留着被困绑过的痕述。」医生说。

「都是她父亲不好。」裕果道。

「让我解释给医生听吧。」浩司道。「但是,医生,我有一个要求。」

「什麽了?」

「假若她父亲到了这里,说要带她返家的话,请不要批准他。她父亲是个醉酒鬼。把女儿摧残成这样子的。」

医生半点惊讶也没有,点了点头道:「看她的样子也能猜出来了。总之,他来了之後,我会对他说的了。」

「劳烦你。」

浩司向医生鞠了个躬。

「而且……」医生继续说,「而且,她现在的状态,还不能让她出院。」

裕果听了医生这句话,脸也变青了。本来,裕果将莉嘉送进医院。是为了让她能暂时离开她父亲,根本没想到她患的痛是会这麽重。

「她的病情很坏吗?」浩同小群问道。

「她的微热一直未退,又找不出真正的原因。所以很令人担心,而且营养失调。

这跟她没有好好吃东西有关吧。」

裕果对莉嘉的父亲,再次燃起了怒火。

「总之,明天会替她进行种种检查的,有了结果再说吧。此外,还要令她恢复体力,故现在不能让地出院。」

裕果这才放心。只要这医生在,便不用担心了。

就这样,裕果放下心头大石,离开了医院。

今天做了一件好事。裕果心里这样想。父亲知道後,可能会很气愤,但裕果却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朋友死亡而不顾。

裕果反起了大楼的衣领,在寒冷中步履轻快地走着。

* * *「我回来了。」裕果走了进屋。「 爸爸?回来了?」裕果往厨房看了一下问道。

「静一点吧。」布江边干活边道。「你爸今天不舒服,早退了。现正在睡觉。」

「啊,好稀罕啊。 肚子好饿啊。」

「嚷什麽了!才刚回来。」

「人家真的肚子饿嘛。」裕果道。「莉嘉已经稳定下来了。现在石川在她身边。」

「是吗?这就好了。」布江说着,把锅的火熄了。「 哎,我什麽也没有告诉你爸。」

「嗯。但是,要是仓田先生回家不见了女儿,可能会找到我们这里来的。」

「唔……那麽吃饭後告诉你爸吧,怎麽样?」

「就这样做吧。」

布江用毛巾擦了擦手。

「裕果,替我将传阅扳送到楼下的星野先生那里去吧。」

「好的……但这东西好像被人掌去了很久。你还是在那里等一等。 算了。还是我去吧。你替我把茶杯等拿出来吧。」

「知道。」

其实裕果也不大愿送什麽传阅板去。

布江穿着拖鞋走了出门。

就在自己家的楼下一层,行楼梯算了。布江常在电梯及超级市场碰见星野太太,也曾交谈过。

按过门铃後,过了一会。

「来了。」

听声好像是星野的女儿。

「我是楼上的田川,拿传阅椒来了。」

「知道了,请稍等一等。」

星野的女儿好像只有十四岁,但却挺懂事。

开门的是星野太太。

「谢谢你。」

「是传阅板,请你看过内容後,在上面盖个印吧,我还要拿往别处的。」布江道。

「是吗?劳烦你了。」星野太太道,「外子正在睡觉,我不能出去……请你进来吧。」

「我可以进来吗?」

「请,请进来吧。」

布江还是第一次走进星野的家。

「请坐一会。我看了之後,马上在上面盖章。」

布江在客听的沙发坐下。

布江也挺喜欢参观别人的室内装修,特别是这房和自己家的房子的间格是一样的,更加感兴趣。

房子很简洁,应有尽有。收拾得也挺乾净,一张碎纸屑也没有.这家人大概很受清洁吧!

那个巨大的坐台钟,可以说是全屋唯一的摆设了。巨钟已很旧,黑色的,是本来这房子的物件与否就不得而知了。

然而 钟是停了的。

巨钟的玻璃上正可看到星野太太的倒影,她正走进客听来,手里还拿着一个盘.「请坐,不要客气。 」

布江转过脸去。

「请喝茶吧。」

是那「女儿」捧上红茶来了!

「 谢谢。」布江稍为迟疑了一会才说道。

刚才那巨钟的倒影明明是星野太太的,但是……

「要点奶吗?」

「不 就红茶好了。谢谢。」

那女儿低着头,走出了客瞌。

是我眼花了吗?

布江摇了摇头。刚才那玻璃的倒影明明是星野太太的,可是……

是我的错觉吧,一定是……

布江慢慢地喝着红茶。 极好的茶,是哪里出产的?

「 要你等候了。」

星野太太走了出来。

「对不起.这样催促你。」

「哪里的话,一定是谁拿去了。久久不还吧。」

「是的。 我把它交还到最先传阅的地方去。」

「拜托你了。」星野太太道。「 今天好像有救护车来过,田川太太你知道吗?

不知道是谁病了?」

「七楼的仓田先生的女儿。」

「啊!是吗?……二「她父亲好像是个酒精中毒的……听说女儿病得不能起床,也不知道请医生着她。」

「是吗?」

星野太太点了点头。然而,布江却感觉到星野太太好像一早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似「他的女儿,现在没事吧?」

「唔……住院了。具体情况我倒不清楚。」布江摇了摇头。「 你这红茶真好喝。」

「外子对红茶最挑剔。茶稍旧了,便要去掉。」

「是吗?太可惜了。改天让我拿回家。」布江开玩笑道。「我要走了,再不返家做饭,女儿恐怕要饿倒了。」

布江站了起来。

「你家执拾得真乾净,相较起来,我家实在太不像样子了。」

「不,不。哪有的事。」星野太太笑着说。

布江正要转身离去的时候,嘴地停住了。

好像有什麽在呼唤着。

布江再回头一看,发现了一张照片。

照片被放置在饰柜上,像一张原稿纸般大小,正正地被放在中间。

布江不其然地走到照片跟前。

「 是外子的爸爸。」星野太太道。「和朋友到澳洲拍的。」

布江一句话也没说。

「听说背景叫叁姊妹岩块。他爸已去世很久了,彩色的照片已经没有几张。」

布江好不容易在面上挤出-点笑容,道:「你们家可真幸福啊。」

为什麽自己会这样说了?幸福?

怎会这样的?……简直没有可能……

「打扰了。」布江急急退出了客听。

布江已再没有心情从楼梯返家去了。走到电梯前,按下了电钮。 心里「突突」

地乱跳。

那照片! 那是田川拍的照片!

那麽「星野」的父亲,就是那时那七个老人中的其中一人……

是偶然吧? 当然,这只能是偶然了,这是万中无一的一次偶然。这不是没有可能,但是……

布江正考虑是否将这件事告诉丈夫。

然而,布江却不想在裕果在场时提起这事。

电梯好不容易来了。电梯门敞开,布江赫然发现仓田竟坐在里面。电梯内充满了酒气。

仓田好像睡着了,待得电梯门敞开时,才勉强撑开了眼睛。

「喂……田川太太。」仓田无神地看了布江一眼。「怎麽样?不乘电梯了?」

「你家在楼下呀。」布江说。

.「我家?我家?」仓田挣柠地笑了起来。「我家的……你也听过吧,我家的莉嘉「失陪了!」

布江还是沿楼梯返家去了。仓田的笑声,从电梯里传了过来。

那笑声,彷佛好像一阵阵呜咽声。

21 死亡迫近「田川先生,你没事吧?」水原惠子道。

「嗯?为什麽这样问?」

「昨天你打电话到公司时,声音很难听啊。」

「啊,原来如此。放假那几天玩得太疲倦了吧。」田川笑了笑。然而,哑子吃黄莲,有苦也只有他自己知。「你 没事了吗?身体都好了吗?」田川问道。

「是的。」水原惠子泛超了一点红霞,「对不起,要你担心。」

这时正是中午时分。

由今天开始,又继续那千篇一律的每天。

田川很快吃完饭,返回座位上。水原惠子虽然一度为爱人的亡却而大受冲击,但看来已渐渐恢复过来。但并不是已忘记了一切,而是已捱过去了,人,也随之更加成熟了一点。

「请喝茶吧。」

「啊,谢谢。」

水原惠子拉了一张椅子过来坐下。

「昨天是山口先生的丧礼 」

「呀。对。」

田川的心情显得凝重起来。

昨天的屈辱,不禁又浮现脑海。

「他也太可怜了。」田川道,「曾几何时,他也曾风光过一段日子。可是,也堕浅得太快了。」

「我却不想怎麽同情他。」惠子道。「假若自杀的是尚未成年的小孩,我会替他掉泪……然而,他是自甘堕落的,有什麽法子了。」

「这确实也是事实……」田川道。

昨天那个女学生:…我竟然……像禽兽一样……

想到昨天的事,田川顿觉自己根本没有资格责备仓田。 对了,仓田也该知道自己的女儿已入院了吧?

「田川先生。」惠子叫道。

「嗄?」

「我想让今野先生把孩子生下来。」

[是吗?」

「我在这个新年假期里已考虑得很清楚,也知道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是,这是一个新生命 而且,是承继着今野血统的……我不忍把胎儿就这样落了。」

惠子很平静地把话说了,没有表现出半点困惑的样子。

「我很明白你的想法。」

「我希望能继续在这里工作,把弦于生了。田川先生,可以吗:」

田川一时无法马上回答。

「 我是没有问题的,但是上头那些顽固的人,不知道会怎样说?……」

「只要有产前产後的休假,我想过了,好歹也能捱过去。 当然,这恐怕有点非分之想吧。」

「不,你的勇气是可嘉的。」田川说出了心里的话。「我会为你尽力周旋。」

「谢谢你。」

惠子微笑着。

那微笑的面孔,彷佛和以前的惠子不同了。她已经是一个成熟的、可以独立的女「呀,有电话。」惠子一下子把田川桌子上的电话拿了起来。「喂,请问,嗄?」

惠子显出挺为难的面色。

「是哪一位? 请稍候一会。」

「是谁?」

「对方……的说话态度好像黑社会……叫洪中什麽的。」

「知道了。」田川拿过电话筒。「 惠子,可以出外面一下吗?」

「知道……」

惠子满面担心地往外面去了。

田川松了一口大气。

「 我是田川。」

「为什麽这麽迟才听电话了?我是最讨厌等候的。」淇中不耐烦地说道。

「你打电话到公司来,会令我很不力便的。」田川压低嗓子道。

「今天返家时,到我这里一趟。」

洪中根木不理田川的答覆,继续道:「我等你,在昨天那个办公室。」

话筒传来了洪中的沙哑笑声。

「我是有工作的!」田川愤然道。「还有,别再强迫我做昨天的 」

「你以为自己是谁了?给你把昨天拍下的照片、录影带寄到你家去好马?]

[不要!]田川痛苦地开上了眼睛,「 我到你那里去就是了。是,我这里是没有那早下班的。」

「没问题,反正我也不急。」

洪中说完後,「呜啊」的呻吟了一声。

「喂!喂?」

「没有什麽,有点伤风而已。」洪中道。「别忘了,一定要来啊!」

「知道。」

电话搁上了,但田川的身子仍还在徵微抖动着。

自己已被那家伙控制住了,就像被他绑住一样。 为什麽我会陷身於这处境?

当时,纵使是断一尾指,也应该拒绝干那无耻的事,但是……

「 田川先生。」

田川一抬头,发觉惠子站在自己的跟前。

「发生什麽事了?」

田川摇了摇头。 这种事,是不可以告诉任何人的。

「没事,不要担心。」

「但是 」惠子想说什麽,但还是停住了。「田川先生,假若有什麽我可以帮忙的话,请尽管叫我去做吧。田川先生是我的救命恩人,即使是赴汤蹈火……」

「谢谢你。」

田川眼角现出泪光。 一个外人竟然还会这麽担心自己。

「可以替我再盛一杯茶来麽?」

田川用轻松的语调说。虽然,放工後还要到泪中那里去一趟,但是田川现在尽量令自己不去想这件事……

* * *浩司一走进病房时,莉嘉的面上马上展现出一丝微笑。

「 现在才稍为像一个人呀,莉嘉。」浩司在林边的椅子坐下。「我买苹果来了。削给你吃好吗?」

「你会削吗?」莉嘉道。

「哼,你别小看人,我削得还挺好哩。」浩可笑了笑,继续道:「因为我妈在家是什麽也不做的。」

浩司说着打开了载着苹果的容器,内里的苹果都已削好了皮,并且都切细了。

「呀,妈都给我削皮了。」

「太好了,我也不会制苹果皮的。」莉嘉笑了笑道。

「妈问候你,还说:「浩司,能够忍受你,做你的女朋友的女孩子实在太稀罕了,好好地对人家啊。]「你妈真好。」

「 检查有了结果没有?」

「还未……被抽血了,我是第一次被抽血。」

「看你,抽了血,人也变得正经多了。」

「哼!还取笑人家!」莉嘉白了他一眼道。

「啊,精神挺不错嘛,热都退了?」

「还没有……医生也歪着脖子,不知所以然。」

「唔,真好吃。」莉嘉嚼着苹果道。

莉嘉的面色其实并没有好转,还是塌眼窝的。 浩司走进房间时已经发现,心里一沉,可还勉强装出欢颜来。

「裕果来过吗?」

「没有呀,她今天学校还休息,要她天天到医院来,太可怜了……]莉嘉的面上突然一阵惊惶。 仓田出现在病房的门前。

「爸爸……」

仓田的面色腊黄,自己本身就像是一个病人。进房後,仓田东歪西斜地走到床前,浩司见状,马上从椅上站了起来。

莉嘉一把捉住浩司的手。

「爸爸,这个人 」

「身体好点吧?」仓田的声音显得颇为虚弱。「我……应该很早送你来才……对。」

「爸爸 发生什麽事?」

仓田望着浩司,眼光中已失去了神彩,一点敌意也没有。

「是你替我送她进院的吗?」

「是的。」浩司直瞪瞪地望着仓田。「我不忍心她受苦。」

「啊……谢谢你 谢谢你。」

仓田意外地给浩司深深地鞠了一个躬。

「爸……发生什麽事?」莉嘉担心地问道。

「快点康复啊。 我还会来着你的。」仓田说完,便又瞒珊着步伐走了。

莉嘉坐了起来。

「爸!」

仓田拉开了病房的门,回头望了望莉嘉,点了点头,然後便将门关上了。莉嘉一头栽倒在忱头上。

「 吓了我一跳。」浩司松了一口气。「还以为会被他大骂一顿 」

「他有点不寻常,一定是发生什麽事了。」莉嘉道。

「嗄?」

「我爸,他一定是出了什麽问题……」莉嘉担心地道。

浩司俯身看着莉嘉道:「现往想自己的事好了. 还有想想我。 多吸收营养,快一点康复.」

莉嘉的眼里,充满了泪水。

浩司突然吻了莉嘉一下。

「喂!这里有人呀!」莉嘉慌忙抗议道。病房里的其他病人,一下子「哈哈」她笑了起来。

* * *田川抬着沉重的步伐,在走廊一步一步地走着。

他真想往回走。

然而,这里好像已装了闭路电视似的,田川还末敲门,房内的人已把门开了。

「来得挺快嘛。到这边来吧。」洪中道"田川的双脚颤抖着,往洪中走去。

「别担心,你是我们的好兄弟嘛。」洪中道。「我现在想将车站前面的一间茶室毁了,把那块土地弄到手。 警察方面已经疏通好了,没问题。」

「要怎样做?」田川问道。

「我们有的是飞车党,使一些往店铺迫他们搬迁就是了。 你负责跟店铺的人说。佣金是少不了你一份的。」

「这种事……」田川抬起了头,面上显得困惑不已,不知所措。

为什麽会这麽暗?为什麽洪中站着的地方会变得这麽昏暗?

「你会干吧!是吗?家里的人对你来说,很重要吧。」

田川突然战栗起来.一个黑影正将洪中包围!在洪中那一边,好像根本就没有光明似的,霎时黑暗。

洪中要死了。田川心里知道。

「那个,也是你的报酬之一。」洪中道。

田川回头一望,面上刷地一下都白了。

昨天那个少女竟然一丝不挂地站在那里。

洪中阴沉地笑了,按着咳嗽起来。

22 吐血「伫立着干什麽?那个小姑娘已经属於你的,你 怎样便怎样。」洪中咳嗽停了之後说。

田川望着洪中。 那黑影已结结实实地把洪中包围住了。

死亡正一步步向洪中迫近,可他仍还懵然不知。

「不,我不干!」田川奋力摇头道。

洪中霍地站了起来,很不耐烦地扬了扬眉毛。

「你还扮什麽正人口子?昨天你才和这姑娘好,今天却在这里装圣人?迟了,太迟了。」

「我明白了。是要断一指吧。你要切的,请随便,反正我不会再对这姑娘做昨天同样的事了。假若再如此,我便不是人。」

「呵!呵!好高尚的人格!」洪中笑道。

「我只要轻轻一按这按钮,马上便有两叁个壮男飞奔进来,把你撕成五、六块。」

「你尽管叫他们进来吧!我是不会再干那回事的!」

「也无须费这麽大气力。把昨天的照片和录影带寄到你的公司和家里就好了。」

「我可以辞工。」田川道。「我要重新做人。事情都向妻女交待清楚,他们不原谅我的话,那也没法子。我离家他去就是了。」

洪中用歹毒的目光,迫视着田川。「你别低看我。我可以将你从这个窗口扔出街去。」

任谁也会被吓倒了吧。可偏偏田川却不怕。因为他知道洪中已命不久已。

怎样穷凶极恶的人,到了死亡的时候,都没有人可以拯救他。

「你还是担心一下自己吧。」田川回敬了对方一句。

「什麽?喂!你也想恐吓我麽?」

洪中站了起来,按了那按钮一下。

田川两脚紧紧跨在地板上。按着下来,是考验自己的时候了。 布江、裕果,爸爸是不会屈服的!

两个汉于走进来。

「喂!把这不明事理的家伙 ]洪中说话中途又咳嗽起来。

这回咳嗽得更厉害了,整个人俯身伏在桌子上。

那两个汉子,不禁担心地互相望了一眼。 他们这种人,最害怕的就是丧失了自己的老板。

「哼,这伤风真讨厌。」

洪中好不容易才止了咳,用手帕擦了擦嘴。

「那不是伤风感冒。」田川道。

「什麽?」

「我不是说过了吗?叫你最好先担心自己。」

田川淡淡的几句话,对洪中来说,直像是晴天霹雳,面上也一下子苍白起来。

「什麽意思?快说!你的说话是什麽意思了?」洪中沙哑着声音道。

有点发烧吧。来历不明的。 你可记得四楼那个小孩吗?你使仓田利用他勒

索医院的那一个。他也和你一样,这来历不明的微热一度持续,医生也束手无策。结果便死了。还有,给你摧残至半死的莉嘉也一样,那微热一直也没有退。

她较早

进医院接受治疗,可能还能保住性命。然而,你一直没理会,恐怕已太迟了。谁也救田川埋直气壮地滔滔道来。充满了自信,自己也不禁吃了一惊。

这番说话肯定给洪中造成了强烈的战栗,很明显,他害怕得要死。

胜利了!我战胜了他。田川兴奋极了。

「臭小子,你是说莉嘉那丫头把病传染给我了?是吗?告诉我,那是什麽病?」

「别装腔作势地唬吓人了!小子,喂,还等什麽,给我重重地打他一顿!]「什麽病我就不知道,但是你还是早些往医院去为佳。」

洪中又再猛烈地咳嗽起来,咳得要扶着台边才能勉强支撑着身体。

「洪中先生!你没事吧!」那两个汉子马上冲前扶住洪中。

「还是让他休息吧,否则 」

「住口!我 」洪中话还未说完便「哗」的一声吐了。

田川不禁也大吃了一惊 桌上摊满了洪中吐出来的鲜血。

「怎……怎麽办了?」

那两个汉子青着面,不知所措。

川心里不禁想笑出来,平时动辄动武打人的这两个家伙!在这关头,竟连小孩也不如.「打电话叫救伤车吧!」田川道。「打电话这麽简单的工作,该懂吧?」

其中一人听罢,马上飞跑往打电话去。另外一人慌忙替洪中擦起背来。

「洪中先生,你旧作一点吧……没有事的……」

洪中猝然吐了一大口血,整个人也呆住了,瞪大了眼,可什麽也看不到,面上白得发青,微微颤抖着,嘴边沾满了血污。

「喂!替他擦擦嘴边的血吧!」田川道。

田川也意料不到,今天自己竟然可以意外地逃过大难,走出这门口。

「你的衣服呢?」田川对那浑身赤候条、呆站在那里的少女道。

「在……在楼下的房间。」

「快往穿衣去吧。我在下面的门口等你。」

「知道……」少女点了点头,颤声答道。

* * *「对不起!」田川在布江和裕果面前低着头道歉起来。「我很後悔,然而,泼水难收,事情已到了这地步,倘若洪中将录影带和照片往公司一送,我便不得不辞去现在的工作。我太愚蠢了。」

那个少女站在角落,小声地呜咽着。

布江和裕果不禁脸也转了色。 这自白实太令人震惊了。

「倘若你们嫌弃我。不愿和我生活的话,告诉我吧!」田川道。

布江望了裕果一眼,道:「裕果,你先回房间去吧!好吗?」

「为什麽叫我返回房去了?我想打爸爸。」

「裕果!可怜的并不是那个女孩子,是我,是妈……但是,爸爸也太可怜了。」

「裕果!」

「倘若有人威胁要切去我的指头,我可能也会不顾一切,什麽地做……妈,你也是吧?」

「对。」布江站了起来,走往露台的玻璃门前,背着丈夫和女儿站着,好久也没有过了一会,才转过身来道:「忘了它吧。这是你个人的问题。至於这女孩子,放了她,让她逃离魔掌。」

「布江……」

田川站了起来,紧紧地拥抱着妻子。

「哎,有我呀,别忘了。」裕果在旁吃醋道。

田川送了那少女回家。抵家时已是晚上接近十时的时候,一家叁日好不容易才开始吃晚饭,和平常一样和和洽洽的,田川不禁一阵唏嘘。

「那个洪中为什麽会被死亡黑影缠上了?当然,这家伙是死不足惜的。」裕果道。

「我也不知道。 但是那奇怪的微热,一定有意思的。」

「莉嘉会死吗? 太可怜了。」裕果道。

「说得对。喂,给我一杯茶吧。」

「好的,启一。」

「嗯?」

「我在楼下星野家里 」布江偷看了裕果一眼,继续道:「这件事,给裕果知道也好。我想起了我们蜜月旅行时的事来。」

「什麽事?」

裕果听了父母蜜月旅行时所遇的怪事後,不禁惊奇得呆住了。

「那张照片,竟然楼下星野先生家里也有一张。」

「什麽?」田川不禁磴叫了出来。「那麽 」

「那时的其中一名老人,就是楼下星野先生的父亲。」

田川一下子哑住了。

「 这,是偶然吗?」裕果道。

「那当然是偶然了,还用说吗?启一,对吧。」

「唔……」

田川应了一声,便什麽也没说。 这种事当然是偶然了。

田川心里这样说。然而,一种奇怪的感觉却油然而生。

「和她谈了有关那照片的事吗?」田川问道。

「没有,太可怕了!……]「啊……」

田川慢慢地喝起茶来。 这究竟是怎麽回事?

原来那个老人的儿媳都住在这里,真想不到。 至於,最近发生的一连串的怪事,以及一连串的死亡事件,是否有什麽关连呢?……

怎会有关连呢?真傻。

「有关那一张相片是你拍下的事,还是什麽也不说好。」布江道。

「啊……是吗?……」

田川心不在焉地想着别的事。但那到底是什麽事,就连田川也不知道,只是一个奇怪的想法,正不断在他的脑海出现。

「但是……那多位老人为什麽会一起自杀?」裕果道。

对。田川自己也想找出 中的答案。这,可能会是解开这一连串怪事的钥匙。

电话响了。 叁人面面相觑。

「我去听。」田川站了起来。

布江和裕果各自在思索心中的「谜」。

裕果所想的是衣柜里的白衣少女。

而布江则始终不明白,为什麽时钟的玻璃倒影明明是星野太太,但回头所看到的人竟会是她的女儿。

两母女都满腹疑团,然而都不想说出来。

「 裕果。」田川叫道,「是医院打来的,叫石川的男孩子。」

「知道。」

裕果飞跑了过去。

「 喂喂。」

「呀!对不起,这麽晚骚扰你。」石川浩司道。

「没问题。莉嘉呢?」

一阵默然,好可怕的一阵沉默。

「明天可以来看看她吗?」

浩司压抑着激动的心情,「但是,也可能赶不及了。」

「 是怎麽回事?」裕果追问道。

但,给果早就心里明白,莉嘉是无论如何也逃不:那「死亡的阴影」的……

「她很危险,现在也是有时清醒,有时迷糊,恐怕 捱不到明大……」

「怎会这样?」裕果声音也沙哑了。

「原因不明,那微热总是不能退去。」浩司叹了一口气道:「医生已尽力,可惜!」

「知道了。我马上就来。」

「你真的可以来吗?」浩司松了一口气。「 还有 」

「还有什麽?」

「那个洪中,听说也被送来了。听说还挺严重。」

太讽刺了。 这家伙竟也被送到同一间医院。

裕果搁下了电话,匆勿往客听走去。

23 暗角「莉嘉!莉嘉!我回来了!」

仓田推开了玄关的大门。然而,止当他要走进屋内时,却与人撞着了。

「哗!」仓田被吓得软倒下来。「谁?」

「我等了你好久。」田川道。「你认识我吗?我是田川。」

「呀……是你?」仓田坐在地上说:「有什麽贵干?莉嘉她?」

「亏你还有心情喝得醉酿酿。门又不锁,要是给贼人进来怎麽办了?」

「那有什麽办法。 莉嘉病了,一直在睡……她不在家吗? 哼,干什麽,这里没你的事……」

田川往厨房取了一桶水进听来。

「呀,好口渴,给我一点水!…….喉咙渴得要烧了……那酒也像水一样,不知怎的,愈喝愈渴……」

「哗!」

田川把那桶水全都往仓田的颇上淋下去。仓田被吓得惊叫起来。

「你干什麽?」

「快到医院去?」

田川放下了水桶,拉着仓田的手就往外扯。

「莉嘉很危险,不想再见她一面吗?」

仓田胡乱摇着湿拢漩的头发,聘田川这一说,眼也瞪大了。

「 危险?」

[是呀,也不知道可否捱到明大了。走吧。」

「莉嘉……握不到明天……」仓田自言自语,乖乖地被田川拉着往大门走去。

田川驾着车,在这深夜,迳往医院飞驰而去。

「仓田先生,你是什麽时候,怎样认识洪中的?」田川握着卧盘问仓出道。

仓田坐在司机位旁边,一面茫然,只看着那漆黑的夜幕,根本没有听清楚田川在说什麽。过了好一会,才吐了一口气,低声道:「大概是六……七年前吧!」

「洪中是如何当这头目来的?」田川问道。

「这……我可不知道。我只为他做跑腿的事而已。」仓田耸了耸肩头道。

「仓田先生,我一直都想问你。 是谁介绍、住进信大厦来的?」仓田慢慢转过头来,望着田川。

「是谁?」田川谨慎地驾着车,再次问道。

「……是他。有什麽不妥?」仓田间道。

「是洪中吧。」田川道。

「对。听说那片土地,在建 这幢大厦之前 木来有几间破破烂栏的小屋建着的。建 公司请那洪中动手。把屋主都赶走了。 为这样

这洪中在那建 公司里,名头挺响,这些事,我也是从别人口中听来的。」

仓田自从知道女儿病情转趋危殆後,整个人也醒过来 把事情的前因後果慢慢道「他们是炒卖地皮的家伙?」

「是的。听说那班家伙答应在一个月内把那几一人赶走,於是无所不用其技。 由深夜打电话骚扰,到扔死狗、死猫进店铺,甚至故意驱使人驾大货车,整天在附近行驶。……但是纵使这样,仍还有好几一人坚持下去。

这些人多是单身的老人。为了对付这几个老人,那班家伙便威胁要绑架他们在附近住的孙儿……」

「哼!太过分了,简直不是人。」田川摇着头,说话时语气也粗了。

「洪中控制了那一区的警察,因此很多时候,即使报警,警察很久也不来。到警察到场时,滋事者多已走得精光,在没有现场证据的情况下,一个人也不能够拘捕

这些事,实在见得太多了。」仓田道。

哼,这成什麽世界了!

黑夜的公路,好像没有尽头似的,到医院的一段路,彷佛很长很长……

「结果洪中还是强行将那班老头子赶走,抢了那块地过来吧。」田川问道。

「是的 但是,这件事并不就如此结束,还有下文,而且回想起来还颇为令人不安乐。」

「不安乐?」

「是的,那班老头子结果因为知道斗不过洪中,遂将上地贱价卖出了。之後,竟来个集体自杀。太骇人听闻了。知道的人无不大吃一惊。」

啊,原来真是如此。

田川发觉自己的想法原来是正确的。

那七个在澳洲自杀的老人,就是这一班老头子。

恐怕当时这宗新闻也在日本的报纸上报导过吧。可惜,田川自蜜月旅行返回日本俊,一直埋首於工作之中,根本没有时间去作调查。

那座大厦,是建 在「死亡」之上的。

* * *裕果和布江坐在医院走廊一角的沙发上。

「怎麽样?」田川问道「现在情况好像稍为安定了一点。」布江道。「石川在她身边。」

「是吗? 仓田先生。」

仓田战战兢兢地躺在阴暗的角落里,「你们好……谢谢你们照顾莉嘉………]声音愈说愈小……

「要看看女儿的话,静悄悄地进去吧。医生吩咐过别弄醒她的。」

「是吗?……为什麽?…:平时刁蛮泼辣可怕的丫头,为什麽会一下于………」仓田喃喃道。

「可怕?」

「是的。每当我醉酒回家时,她便用她母亲一样的眼光瞪着找,令我坐立不安。」

「仓田先生……」

田川轻轻地拍了仓田的膊头一下,催促他快点进病房去。

田川待会日进房後,回过头来望着布江她们道:「走吧,总不能永远坐在这里。」

「唔……」

布江望了望裕果。

「嗯。 反正石川先生在这里,我也回家去。」裕果点点头道。

裕果正在考虑着一件事。那是一种「预感」。

田川和仓田走进病房去後,布江两母女还是在沙发上生了下来。

在稍远处,也有一个汉子看着田川两人进了病房。

这汉子,正是洪中的其中一名年轻手下。

「那家伙……不是仓田吗?他在干什麽了?」年轻汉子歪了歪脑袋。自言自语道。

* * *裕果胡乱冲了个花 浴,便换上睡衣往客厅偷偷看了一眼,道:「晚安!」

「啊,晚安!」田川点了点头应道。

裕果走进自己的房间,把房门紧紧地锁上,然後将房内的灯光都关掉了,只留下一盏床头灯亮着微弱的光线。

今晚,一定在今晚出现。

这种预感一直萦回在她脑海之中。

裕果坐在床上,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白色的衣柜。是时候了,快出来吧。

衣柜门慢慢敞开,果然不出所料。裕果的心在乱跳。

那少女穿着裕果的衣服,站在那里,浑身被一团白光笼罩着。

「 我等了你很久。为什麽一直不现身了?」裕果道。

[死亡」的力量愈强,我便会变得愈软弱无力……」少女道。

「我的朋友很危险。」

「是的,我知道。」少女点了点头。

「我想救她。 我应该怎样做?」

少女缓缓地摇了摇头。

「没可能。任何人只要被那死亡黑影罩住,便难逃厄运。」

「但是……莉嘉什麽坏事也没做过,而且,好不容易才改邪归正,为什麽?……]「对不起……我也没有办法。」

「啊?…….」裕果还不死心。追问道:「她可以在康复後。再将那「死亡黑影」驱除吗?」

「怎样驱除了?可能,死亡现在已降临在她身上。」少女道。

「现在?」裕果站了起来。「现在?」

「是的,那「死神」好像已将一个人逮住了。」少女道。

* * *洪中一个劲地在咳。

「讨厌!快拿些止咳药来!」洪中大声对站在旁边的手下道。

洪中烦躁得不能入睡。

一直以来,洪中都没担心过自已的身体健康,但 却落得加斯田地。

要我绝对地安静下来?哼!开玩笑!

医生吩咐过他要一直睡床。但是,这封洪中来说,简直是莫大的痛苦。

他之所以那麽烦躁,其实是因为内心实在太惊惶了。

就这麽一点的微热和咳嗽,就可以令人死亡吗?

洪中害怕极了,浑身在战抖。到现在为止,他成功过,也赚了不少钱,但是就是士不了这微热和咳嗽,这怎麽有可能!

往日只要我一声号命,几十,不,几百个人马上便要飞奔而来。但是我现在却要躺在这里。

手下都往拿药去了,宽敞的单人病房里,只剩下洪中一个人。

房内,灯火通明,反正睡不着吧 不,真正的原因是害怕,恐怕把灯光弄暗後,死神会飘然而来……

快回来!干什麽去了!

洪中烦躁地紧抓住盖在身上的毛巾被……但,蓦地,那奇怪的阴影,又在房内扩散起来。

在病房深处,刚好是成直角的墙边,出现了一缕如烟如雾的东西,房内亦随之开始黑暗起来。

24 从黑暗中来的使者究竟是什麽事?

洪中发现墙角那一团黑茸茸的东西,还以为发生火警。遂连忙伸手往按叫人的钟。但……那些并不是烟。

在那一角空无一物,却无端生了一个黑影,彷佛那里是照不进光似的。

洪中看得呆住了,突然,那黑影的中间出现了一团白色的东西。一个、两个……

白色的东西摇晃不定,渐渐竟幻化成人的模样来。

幽灵?没可能!

是在做梦吧!一定是。

那 并不是梦。那一团阴影就好像是一度门,在那里一个接着一个类似人的白光体不断出现,并且,一步-步地往自己处迫追过来。

这不是梦! 畜生!这是怎麽回事!

凉中不断地按动那叫人的按钮。护士本该在几秒钟内便飞奔而至的……

洪中浑身颤抖起来,接着闭上了眼睛,紧紧地开上了眼睛,就好像做了恶作剧怕惩罚而躲进衣柜里的小孩子一样。

那些东西一个接着一个往床边走来,传来了拖着地板的脚步声和辛苦的喘气声。

谁?到底是谁?畜生!

快走开!别再接近我……我可不是开着玩的!

那些护士死到哪里去了?为什麽不马上飞跑过来?

突然 四同一片静寂。

闭上了眼睛的洪中心里知道。那些家伙并非已离开。他们正围在床缘,紧紧地瞪着洪中……

洪中拼命地令自己保持镇定。 我是大头领,什麽风浪也经过了,这算得是什年轻的时候,出生入死,也曾面临绝境,还有什麽更可怕了!

我什麽也不害怕!什麽也不害怕!

洪中张开了眼睛。

围在洪中床缘的都是死去的人。

本来,可以走过来,站在这里的,应该是一个活人才对。但是站在床缘的男人,怎样看也不像一个活人。不,他们没有理由再活着。

其中一个人脑袋已稀烂了,几乎不可辨认,一只手空荡荡地吊着,看来很快便要丢掉的样子,胸口还沾着一大滩软了的血。

有一个男人,胸口开了一个大洞。从那大洞可以看到对面的东西。

也有全身的骨头也几乎散掉的,手、脚,甚至颈骨都扭曲。那扭曲约角度,简直无法令人相信。

每一个人的面上都沾着乾了的血污,目不转睛地瞪着洪中。

泪中竟然没有感到恐怖,看来他的感觉已经麻木了。

「干什麽?」洪中从喉咙里挤出了声音。「你们找我有什麽事?」

「你可能忘记了吧。」

其中一名身体还稍为完整的老人开口了。 这老人虽说较完整,但右胸还是深深陷了下去,可以看到内里的骨头。

「忘记了?」

「是十七年前的事了。可能,那只是你要做的其中一件工作吧。」

「什麽事?」

「为了盖大厦,你把我们准备在那里静养,安度晚年的小屋中赶了出来……我们曾一度抗拒,但你却用极其卑劣的手段,把我们迫走了……」

洪中眼也瞪大了。

「你想起来了吧。」老人点了点头。「我们七个人,结果在你的暴力下屈服了……

「那算什麽?我已经赔了钱给你们!」

「只一点点的钱吧。 我们用它花在我们生命尽头的一件奢华的事上 到国外旅行,那是我们一生中唯一的一次的奢华。 我们在澳洲自杀了!……]想起来了。洪中从报章上看到这报导时,也不禁吃了一惊,当然,到了翌晨便忘记得一乾二净了。人死了,便算是完蛋。这世上本来就是弱肉强食的嘛。

「但是,我虽然死了。但死得不甘心。 你看,我们死得多麽惨。有些人堕落悬崖之际,中途被粗粗的树枝贯穿住身体。也有摔倒在岩石上。弄得全身的骨头也碎了。也有被茂密的树木枝叶架着一时死不掉,但却被那巨大的雀鸟,活生生地琢食而死去……这痛苦,我们是一定要让你知道的。你明白吗?」

「快给我消失!」洪中大声叫了起来。「恶鬼!我活着!和你们不一样!看护和手下都到哪里去了?快生来!快生来!」

「活着?嘿!」

那老人笑了。那笑声好像在广阔的地方产生的一样,引起了远远的回响。

「你很快便会和我们一样了。」

「什麽?」

「我们正准备到时替你搞一个欢迎会哩。」

一阵敲门声传了过来。

「洪中先生!洪中先生!」是护士的声音。

「快进来!快给我进来!」

「洪中先生,门给反锁了!」

护士正设法欲将房门打开,「当」、「当」地敲着房门,咆哮着:[洪中先生!快开门!」

「我们走吧:……反正马上便可以和这个人见面了。」老人道。「洪中先生, 大伙

「快给我消失!我 我是不会死的!」洪中叫道。

「大伙:…和他分手吧。」

那些老人 不,是往昔的老人们,一道爬上床去。

「你们干什麽了? 快停下来!救命呀!」

凉中两手狂舞着,企图将爬上床的老人赶走。 按着还狂叫起来,但不一会使晕了过去!

冰冷的毛巾敷在面上时,洪中一下子张开了眼睛,并且马上蜷缩起身子,就像受了惊的孩子一样。

「你没事吧。」

护士呆呆地望着凉中。

洪中环视了房内一眼。 当然,那班家伙已经不在了。

那 那是梦吗?

「你出了很多汗啊,快换衣服吧。要不就会感冒的。」

「不要理我!」洪中用力推开护士的手。「为什麽叫你的时候不马上来!」

「你在这叫什麽了!我一听到铃响,便马上来。但门却反锁着……」看护抱怨道。

「马上?」

「是呀,马上。」

洪中没有理由不相信看护的说话。

她可能是马上跑了过来吧,但是被那班家伙围着的时间,却比现实的要长。

那不是梦!绝对不是梦……

「请问叫我有什麽事?」看护问道。

「没什麽。」洪中说完,马上道歉道:「对不起。」

看护走了出门,刚好洪中的手下和她擦肩而过,走了进来。

「你死到哪里去了?」洪中大声喝骂道。

「对不起。 药房那些人罗罗唆唆的……这是止咳药。」

「唔……喂,把毛巾和替换的衣服拿出来。」

「知道!」

洪中脱去了被汗水湿透的恤衫,用毛巾抹乾了身体。

那麽久的事,已经忘记得一乾二净了。十七年之前,啊,已经过了这麽久。

那一批老人是顽抗到底的,怎样也不肯搬走。这一点,洪中倒还记得,还有,他们集体自杀的事,洪中也是知道的。

然而,有关自杀的事,洪中一直未被调查过,而且众人自杀的原因也一直是个总言之,洪中对这些事,一直都没有放在心上。

还有很多更重要的事要做……

「刚才……」泪中的手下欲言又止。

因为,在那一段期间,洪中「什麽事?」

「我也是听人家说的,仓田的女儿,听说也进了这间医院。」

「什麽?」

「仓田也探病来了,好像还一直陪着。」

洪中铁青着脸,霍地一下子站了起来。

「她怎样了?」

「嗄?」

「我是问她的病情怎样了?」

「这……我也没有详细打听过,好像并不太好……护士好像说她可能过不了今晚。」

今晚?今晚?

很快,你也会变成和我们一样了……

那班老家伙是这样说过的。 哼!讨厌!谁要和那班鬼魅在一起!

「喂!还有谁在这里了?」洪中道。

「还有两人,都在楼下……」

「给我叫来。」

洪中换过了恤衫。披「了一件长袍。

不多久,那几个手下一起来了。

「 仓田的女儿,住在几号病房了?」

「好像是……」

「快找,把她带来这里?」洪中道。「连她父亲也一阱带来吧!」

「现在吗?其他病人?」

「罗罗唆唆地说什麽了,快去办吧!」怒吼一轮後,洪中又猛烈地咳嗽起来。「快给我去!」

咳嗽间,洪中环忙不迭把大家骂一顿。

两人离开了病房,洪中纵身滚在床上,倦曲着身体,断断续绩地咳嗽起来。

洪中喘着气,望着天花扳。在他的体内,那生存的力量,好像正逐渐失去。

洪中打从心里战栗着。我会就这样一直衰弱下去,直至死亡吗?不,我还是不会死的!

洪中的眼里,充满了红筋,目不转睛地盯着天花板。

25 恶报「对不起。」裕果道。

「你没有错,不用道歉。」握着卧盘的田川道。

「但是……为什麽我们会住那样的地方了?」

一家叁日在深夜里再度飞车住医院去。 那是因为那白色衣柜里的少女说过:「死神,快要捉着一个人了。」裕果听了这一句话,坐立不安,终於把事情告诉了母亲。

「 莉嘉已经死了吗?」裕果道:「莉嘉什麽坏事也没做过,为什麽要死了?」

「这是我们无法知道的。」田山道,「可能有具体理由,但也有可能只是一种怨恨,阴魂不散,在那大厦捉人而已。」

「好可怕啊。」坐在司机位旁边的布江道。

「不,可怕的应该是活着的人。你看那洪中吧,干了多少坏事,甚至我也……]「不要说下去了。」布江打断了田川的说话。

「谢谢你原谅我,可我却无法原谅自己。 人,有时会干一些连禽兽都不如的事。」

汽车驶到医院附近。

[真可惜,我和莉嘉好不容易才成为深交挚友。」

「唔……」布江也点了点头。「她木来是个好孩子.」

裕果禁不住哭了出来。 布江一言不发地转过头来,默默地望着裕果。

「到医院了。」田川道。

石川浩司茫然地站在走廊。裕果看在眼里,马上预感到已经有事发生了。

「石川!」裕果叫道。

浩司回过头来。

「呀。是你,来得太好了。」浩司松一口气道。

「莉嘉呢?」

「她……消失了。」

「什麽?」

一起抵涉的布江和田川不禁面面相觑起来。

「消失了?那是怎麽回事?」

「我见她父亲来了,坐在床缘陪着她,於是便出外买一些喝的东西回来。但当找到外面的自动贩卖机买了一些罐装咖啡回来的时候,病床却空着了,连她爸爸也不知道往哪里去了。」

「是情况突然恶化…:]「不,我问过护士了,病情并没有恶化。他们是到别的地力去。可我却找不到他们,正不知如何是好。」

田川皱了皱眉梁。

「等一等,那个洪中,好像也在这医院里。」

「对!」裕果舒了一口气。「会不曾往他的房里?」

「看看去!他在哪间房间,知道吗?」

「知道。」浩司点着头道。「他要是对莉嘉再干什麽,我是不会让他活下去的。」

「洪中那家伙也活不了多久了。」田川道。

「快!走吧。」

四人快步走出那昏暗的走廊。

* * *「 你来了!」洪中坐在病床上说道。

「洪中先生……」仓田茫然地站在病房中间,显得很渺小。「有话对我说就好了。

何必连莉嘉也带来。莉嘉的病还未好。」

莉嘉软软地瘫倒在椅子上,担心地望着父亲和洪中。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抓她来。」洪中很狠地道。「就是你的女儿,令我弄到这田地!岂有此理!喂!你患的是什麽病?」洪中间莉嘉道。

莉嘉歪了歪嘴 道:「报应!」

「什麽?」

「这是你平时作的孽,现在报应了。我平日只是欺负那些弱小的学生,骗骗他们的零用钱,并不像你那样大奸大恶,所以我会安静地死去,可你却不一样了,一定要饱受痛苦後才死去的。」

莉嘉字字铿锵,好像教训洪中一样。洪中气得面也红了。

「你再说下去,我就好像上一次一样教训你!」洪中刚说完,便又猛烈地咳嗽起咳嗽持续了一会。 仓田看见凉中的模样,面上泛起了一丝微笑。

这是一种骄傲的笑、胜利的笑。

现在的洪中,只不过是一个可怜的病人而已。

「畜生!喂,给我毛巾!」

洪中用毛巾抹了抹嘴,但,面上马上吓得发青了!毛巾上沾满了血。

「害怕吗?」莉嘉气若游丝她笑着说。「你平时的威严到哪里去了?」

「啊!…….你敢嘲笑我!」洪中喘了一口气。「 把她脱光了!让我将病还给她。」

几名手下面面相觑,但却没有一个人动手。

「没听见吗?」

「在这里?不怕吗?」

「医院又怎样!把门关了便谁也不知道。 把她除光了,带到这边来。」

莉嘉满眼怒火,瞪着洪中。

「野兽!」

「你说吧!我是不会死的。你死便好了,又或者把这父亲也带去吧。」洪中望着手下喝道:「快动手!」

一度踌躇的手下,开始动起手来。

但就在这时 仓田猛地扑同病床,尖叫道:「魔鬼!」

洪中冷不防仓田会突然发难,仓田把洪中按倒在床上,两手死命扼着洪中的颈。

「你去死吧!去死吧!」

「爸爸!」莉嘉尖叫了出来,那几个手下慌忙扑往仓田处,其中一个举起了那个重甸甸的烟灰盟。

「停手!」

莉嘉站了起来,欲往制止,但马上跌倒了。

重甸甸的烟灰盟打在仓出的後脑上,发出一声闷响。

「爸……」

回过头来的莉嘉,看着父亲慢慢从床上滑了下来。

「死了吗?」洪中扭动着颈部,坐了起来。

「往头上狠狠地砸了一记,恐怕……」

「哼!臭虫一样,给我多踏他几脚!」洪中喘着气道。

莉嘉爬往父亲处,用手托起了他的头,让他的面向着自己。

「爸……爸……」

仓出已一动也不动。

「你爸爸活着和死人有什麽分别了。伤心什麽!」

莉嘉根本没有把洪中的话听进耳里。紧紧地抱起了父亲,埋在自己的胸口里。

「爸……」

莉嘉哭了。 整间病房的时间好像停住了似的,被那凝重的气氛笼罩住。谁也不能动弹似的。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开了。

「嗄!」

那门本该是锁着的,但却一下子被开了,房内各人都吃了一惊。

然而,没有人站在门外。

病房一下子变得昏暗起来,一缕如烟如雾的东西飘了进来。

「喂……出去。快出去!」洪中胆战心霭地叫道:「快,快扶我出去!」

然而他的手下却都瞪大眼睛,一涉一步远离他而去。

谁也很清楚地看到,一个黑影正将洪中包围着,房内冒起了黑烟,正飘往凉中的周围,愈来愈昏暗了。

「喂!站着干什麽!快将我从这里……]到底发生什麽事了?谁也不知道。

黑暗中,那股黑气把凉中包围住,装了进去,然後关闭上了。洪中痛苦地叫道:「放我出去! 救命啊!」

那班手下闻声,反而一窝蜂地往病房外冲出去。而裕果他们却相反,迎面跑了进来。

「莉嘉!」

浩司跑了过来,抱起莉嘉。

「 这是什麽了?」田川叫道。

在呆立着的田川背後,那房门静悄悄地关上了。

那黑暗迅速往洪中周围笼罩。显得更加浓,更加黑,也渐渐在缩小。

「救命啊!」

洪中的悲鸣声变得微弱。然而,他的整个身体.却已经好像被一块黑市裹住了似的,只剩下一点点的白色在动。

每一个人都在摒住呼吸,看着这眼前难以置信的一幕。一阵阵悲鸣,透过那黑膜传了出来。

「那,那是什麽?」裕果不其然地冲口问道。

「烯哩烯哩……」传来了一阵东西折断的声音。

按着又一阵悲鸣,但过了一会使静下来了。

再过了一会,又传来了一阵「峭咄」、「嘲嘟」的声音。

在那里发生什麽事了,谁也不想去想。单是想像,已令人觉得恐怖。

过了一会,一切都静下来。

那黑暗又再开始膨胀,紧接着又变得淡薄。徐徐散去。

「你们还是走出去为妙。」田川对布江和裕果道。

「 走吧。」布江催促裕果道。

莉嘉抓住浩司的肩头,往房门去。

裕果等人走了出去後,田川往看了看倒在地下的仓田。

仓田已经断了气。 面上安详得很。

在那一段期间,包裹着凉中的那一股黑气,也已在空中散开了,愈来愈薄。田川慢慢站了起来,鼓起勇气,盯着哪在黑影里出现的东西……

* * *裕果一下子醒了过来。她和母亲坐在医院的沙发上,不知不觉中睡着了。

早晨的阳光已经从窗口射进来。

「你醒过来了?」

走过来的是浩司。

浩司的眼里充满了光辉。 裕果明白了!

「莉嘉她…:]「嗯!微热都退了,现在甜甜地睡过去了,她一定可以复元。」

「太好了!」

裕果的眼里流出了泪。

「爸爸他们都知道了吗?」

[警察来了,问了很多东西。快回来了吧。」

「那个男人 洪中呢?」

「死了。」

「果然不出所料。」裕果点着颐道,和浩司并肩坐了下来。

「这世界真有这些不可思议的事的。 那死法,按常理无论如何地想像不到:…听说,那洪中的全身骨骼全都折断得零碎不堪,胸口也深陷了下去,腹部中间还开了一个大洞……也亏你爸爸看了没有晕过去。」

裕果不禁一阵心惊。这恐怕是死去的老人仇恨太深,合力将那洪中兴成这样的。

「裕果。」田川走了过来。「怎麽样,没事吧?」

「嗯。爸爸也没事吧?」

「累死了。 下午还要到警察局再落口供,现在只是回来一会而已,你妈也快不了。石川君,莉嘉呢?」

「她已经没事,回复过来一。」

「太好了。」田川点了点头。「 仓田是自作自受的,但他能以死保住了自己的女儿:这倒令人安慰。」

「嗯。」裕果点了点头。「他还算有点人的血性。」

布江过来了,叁人和浩司告别。走出一医院。

「这一夜好长啊!」

裕果说着,朝着寒冷的空气,吐出了一口白色的烟雾。

26 留言田川他们返家後,把家里放着的食物吃完了。

虽然几乎叁天都没睡,但是叫能由於过於兴奋吧,眼睛还挺有神的,可是肚子都饿了。

叁人不禁相显而笑.「 这些茶泡饭真好吃。」裕果道.「对,没有一处比得上我家的茶泡饭。」

布江点看头。田川也有同感.「 什麽都完结了。」裕果道。

「对,什麽事都完结了,你们可以安心睡一觉。」

「纵是我比你们早起床,我也会静悄悄的,不会吵醒你俩。」裕果挖苦道。

「你这丫头。敢耻笑爸妈!」田川苦笑了一下。「 裕果,睡吧。」

「唔。不怎麽困,但是,可能一躺在床上,便马上睡着了。」

「喜欢睡到什麽时候便什麽时候吧。我今天还要上班去。」

「启一,你今天不是休息吗?」

「我本来是想休息的,但新春过後,工作都等着做,而且,下午还要到警局一趟。」

「那麽,睡到那时候吧。公司方面,我代你通知好了。」布江果敢地说。

「喂,布江!」

「你要活着啊。知道吗?这个家庭,需要你活着。工作等的事,可以顺延一天,有什麽大不了。千万不要勉强自己的身体!」

田川第一次听见妻子用这种口吻说话。

「妈妈胜利了!」裕果听着,甜甜地笑了出来,急不及待的高声宣布。

* * *田川下了床。

窗 虽然都拉好,但外面已经是大天亮,寝室并非一片漆黑。布江已经熟睡过去,一点起床的迹象也没有。

裕果淋了个花 俗之後才上床,一上床,马上便睡着了。

田川上床後,滑身依偎在妻子的身旁。

田川从来没有感到互相疼爱是这麽重要的。

过了不久,田川一个人穿回了衣服。

还有一些事是一定要去做的。

田川尽量不发出半点声音,走出了大门,拾级往十一楼走去。看看「星野」的门牌,花了好大的勇气才按下门铃。

屋内传来了门铃声。只一会,门便开了。

「啊,你好。」

「打扰了。」田川招呼了一声,走了进屋。

星野还是平时一样,笑容可鞠地站在那里。「 请吧,要你久候了。」

走进了客厅,那张照片马上映进眼里。田川不转睛地看着。

「是你给拍下来的吧。」星野道。「这张相照得真好。」

「你一早便知道了的吗?」

「是的。」

田川在沙发上坐下。

「 告诉我,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丁?」

「你在医院里 不是已看过了吗?」

「是的。」田川点了点头。「但是,为什麽我家会被选中了? 又,为什麽知道谁将要死了?还有,为什麽在那山谷底下,不见了一条

体呢?」田川踌躇了一下,一口气说了。 「我这样说,可能会令阁下有点不愉快,但是,这大厦四褛的小孩死了。 为什麽?那洪中的死。是罪有应得,但是小孩是无罪的。

「不,不,」星野连连摇头,道:「你误解了。」

[这话怎说了?」

「你以为我们是可以把人缠死的怪物吧。」

「不,我并没有这意思。」

「我知道你是想说很理解我们要向洪中复仇,但是却为什麽连一些无关系的人也牵连了。是吗?」

「对,就是这意思。」

「我们是很弱小,没有力量的。」星野道。「假若我有力量,也不用等那麽久才可以把洪中杀死。这样缠死洪中,不是挺好吗?」

「你说的也对。」

「我们只能够在人们「恐惧]的时候侵入。在「恐惧」和「仇恨]之中,我们一直在等待。」

「等待什麽?」

「你们。」星野道。「只有你们这般友善的人才可以接受我们。」

「接受?」

「那个小朋友的死,与我们无关。」星野摇了摇头。「那纯粹是偶然的不幸。恐怕医生也不明白所以然,那是先天性的。但是,那仓田却利用这机会向洪中献计勒索,这一来还恋留在这里的我们,终於和那洪中攀上关系了。而且,搬到我们楼上居住的你们,对我们的讯息,表现得很敏感……我们等待的机会终於来了。因为这样,要你们屡遭不愉快的事,请原谅。但是,要是没有你们的帮忙,我们是无法接近洪中的。」

星野一边说话,样貌渐渐变得衰老,田川惊问道:「你是 你是其中一名跳崖者,但之後 首不知所踪的人。」田川问道。

「是的。」星野点了点头。「虽然,我没有被搜索队发现,但却被当地人发现了。 我被送往医院好几天使绝气了,但身分一直未被发现。在那一段期间,我和我的同伴一样,在那仅有的意识之中,感受到渐渐死去的遗憾。然而,我却不甘心这样便死去。我想,一定还会有像我们一样的伤心人吧…:]星野在说话间,头发开始发白。但声音还是那麽温和。

「我的遗体,好不容易才被运返日木。 由那时侯开始,我和我的同伴足足等了十七年了。幸好,你们给我们带来了机会。」

星野向田川深深地鞠了一个躬。

「别这样吧,可以帮到你们的性,我也挺高兴。」

「能够得你这样说,我们也可以安心继续我们的旅程……」说话闲,星野已经变成了照片中的老人。

「请等一等,你 」

「我并没有儿子,妻子早亡,单独-个人生活,目下已无牵无挂。」

「那麽 那个妻子、女儿,也是你幻化出来的。」

「是的,假若不表现得和平常人一样,是不可以得到你们的信任的。对不起。」

「不,也不用道歉。」田川继续打从心里问道:「你们打算到哪里去了?」

「一个可以喜欢睡便睡的地方。」星野笑道。「代我问候你的太太和女儿吧。」

「知道,」田川点了点头,「我要失陪了,我也要好好睡一觉。」

「呀,请等一等,有些口讯要告诉你的。」

[口讯?」

「是的。」星野点了点头,声音马上变得年轻了,「田川先生,谢谢你在公司的关照。」

田川眼也瞪大了。

「今野!今野!是你!」

「我已经想谢你很久的了。水原想自杀,你救了她,谢谢你。」

「不……是她意志坚强而已。呀,对了,你知道她决定把孩子生下来吗?」

「真的吗?」今野的声音充满了惊喜,「她变得坚强了,和以前不一样,要是她真的能够生下孩子,那实在是太好了。」

「她一定会生下孩子的。我会尽量帮助她。」

「谢谢,拜托了。」今野的声音说道。

「喂!今野」田川欲再和今野多说几句。

「田川。」传来了另一把声音。

「山口……」

「对! 田川,对不起,从前都是我自己不好,却迁怒於你,对不起……

「算了吧。我们以前本来是好朋友嘛,你忘记了吗?」田川道。

「你这人实在太好了……」

「喂!在那世界里也喝得醉醺醺的吗?」田川笑了,同时也掉下了泪来。

「记着我啊,公司的人都会把我忘掉了吧!……]「当然,我不会忘记你的。」

田川点了点头,彷佛可以看到对方似的。

「谢谢……谢谢……」

山口的声音愈来愈小。

「 田川先生,听到我说话吗?」传来一把战战兢兢的声音。

「是仓田先生吧。」

「是的,莉嘉她没事了吗?」

「不要担心。她已经好了。」

[这就好了……田川先生,莉嘉虽然过去顽劣不堪,多得你,现在变好了。真的,不知怎样感激你才好。」

「有关莉嘉的事,请你不必担心,莉嘉挺懂事的,还有裕果等一班好朋友及一个好好的男朋友。」

「是吗? 那丫头竟也交起男朋友来了!」仓田好像在苦笑。「要是我在生,一定不容那男孩子接近莉嘉的,但我已经死了,算了吧,莉嘉喜欢怎样便怎样吧,她也受够苦的了.」

「对,仓田先生。」

「她一定很恨我吧。但是我其实一直维护着她啊。」

「莉嘉她一定会明白的。」

「她会明白吗?」

「是的,她当然会明白。」

「要是这样的话,我也可以安心了。」

仓田好像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田川先生。」

「什麽?」

「可以替我传句话给莉嘉吗?」

「好的。」

「告诉她,说她长得和母亲一模一样。 她听了之後,一定会放心下来的。」

仓田轻快地笑了。 这是生前的仓田没有发过的笑声……

走出了星野的家,田川流着泪,在走廊通道,迎面而来的无不因此而奇怪地回过头来看着他……

* * *「启一,你到哪里去了?」

走进了玄关。布江担心地站在那里。

「啊,你起床了。 对不起。刚才往楼下星野先生处生了一会。」

「啊!……]布江紧紧地拥着田川。

「喂!放心吧,我什麽地方也不去了!」

「 对。什麽地方也不要去。」布江微笑看说。

「你看!」

「嗯?」

走进客厅後,田川往布江指着的地力看了看,眼也瞪大了。

「那照片 」

「不知道什麽时候,竟放在这里来了。」

那是星野家里的那一张纪念照片。

「是星野先生拿来的吧。」田川走近看了看。「 喂,这照片,你看了吗?」

「唔。看了。」

布江点二点头。「你也那样想吗?」

对……照片里的老人们的确和田川夫妇所想的一样,幸福地笑着。

比起十七年前看过的照片,更加幸福、满足地笑着……

尾声「啊!我还以为是谁了。」推开了大门,裕果吓了一趴。

「难受死了,气也喘不过来。」穿着套装裙的莉嘉羞怯怯地道。

「很好呀,石川先生喜欢吗?」

「不。今天要去见那家伙的父亲去了。」

「不要叫「那家伙」吧。快进来。」

「还有很多时间,你爸在家吗?」

「嗯。 爸爸他……」

田川这时刚好从房内走了出来,「哗,吓了找一跳,还以为我的小情人探我来了。」

「说什麽了!」裕果瞪了爸爸一眼。

「田川先生,多得你照顾我爸爸。」

莉嘉向田川鞠了个躬。

「不,不要那麽客气。」田川摇了摇头。「进来吧,一起吃晚饭去。]

「谢谢了。今晚要和石川的父母吃饭,他的车正在外面等我。」

「是吗?那麽下一次吧。」

「知道。下一次一定再来谢你。」

「喂,干吗这麽客气了?」裕果道。「我可以陪你到下面去吗?」

「嗯!」

两人乘电梯往楼下去。

「 听说是往酒店吃晚餐。」

「那有什麽不好,来什麽便吃什麽好了。」

「哼,你说得倒轻松,就是不替人家担心。」

莉嘉呶起嘴,裕果禁不住笑一了。

石川在电梯的出口等着。

「呵,你也一起去吗?」

「别在这里卖口乖了,我怎会去!」裕果瞪了他一眼道。

「那麽,我们走吧。」

「嗯。」

莉嘉拉着浩司的手,那动作实在太自然了。

裕果目送两人远去。

「哼,这一下输给那丫头了!」

到了春天,莉嘉的健康已经完全复元了。由於迟了一年上高中,裕果成为了她的前辈。

有关洪中的,外间的传媒曾揣测一时,纷纷攘攘地好不热闹,但到头来还是不明不白地收场,至於警察方面,虽然知道事发时得田山一人在场,但却无法问出为何洪中会被弄至如斯惨况。

没有人因为洪中的死而惹来麻烦。田川及裕果他们也没有接过威吓的电话。

莉嘉一个人住在七楼,晚饭多在裕果家吃。但最近已开始弄一点菜,作料,这反惹来裕果的嘲笑……

「 莉嘉走了!」裕果返家说。「和石川手拉着手。呀,为何就是没有一个这样的男友,真气人。」

「你在说什麽了!」布江笑道。「快别罗罗唆唆的,帮着准备晚饭吧。」

「嗯 爸爸最近很早回来啊。」

「今天不上班去了。」

「到哪里去了?」裕果边帮着拿了碗筷出来边问道。

「他替那个女孩子找到工作了,今天往打个招呼去。」

「啊…:]

那个女孩子就是田川被迫和她发生关系约女孩子。 离开了黑社会後,一边工作一边读夜校。田川成为了她的保证人。

裕果一直都认为母亲可以如此容忍父亲,是很了不起的。

「 呀,有人来了。」门铃飨了。「裕果,出去看看吧。」

「知道。」裕果把玄关的大门开了。

「呀,你好。」

一对看起来颇为年轻的男女站在门外。

「请问……」

「我们是楼下新搬来的。」

「楼下……呀,请等一等。」

田川夫妇出来後,那对年轻夫妇似乎有点羞怯起来。

「你好……我俩刚结婚。请多多指教。」看来,这封夫妇很不错。

「不,不,请你们多关照才是。」田川道。

「楼下卖得很平。减轻了我们很多的负担。」

这对夫妇,看来还不知道上一手住客的事。裕果望了母亲一眼。

「 请问贵姓?」田川问道.「失礼了,竟忘了自我介绍。」那个做丈夫的搔着头道:[我叫星野.]「咋!」

叁人一起叫了出来:反令那对夫妇大吃了一惊。

「请问:…有什麽不妥了?」

「是星野先生吗?」

「不,是桥野。桥梁的桥……

「啊…:二田川叁人听罢松了一口气。那对夫妇奇怪地面面相觑起来。

* * *

裕果把门关上,熄了灯。爬上了床,转身望着那个白色衣柜。

今晚会怎样了?

那个少女今晚会来吗?

自从洪中死後,那个少女偶尔也会出现。这件事,裕果一直没有告诉爸妈。那少女不是每晚来的,而且来的次数也愈来愈少。

但是,今晚……裕果预感她会来。

看,柜门静静地开了。可是,柜里没有人,只有裕果的衣服挂着。

哼,真没趣。

裕果闭上了眼睛。

裕果睡过去之後不久,那个少女在衣服之间出现了,并且往裕果方面走来。

「 睡得好甜啊。」少女伏在裕果床上自言自语地道。「我们今晚要分手了……

你已经不是小孩子,再也看不见我了……」

裕果稍稍动了动身。

「好好地睡吧。」

少女慢慢走回白色衣柜去。

「再见…:]少女走进了衣柜。「啪」的一声,柜门关上。那衣柜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衣柜。

裕果一下子张开了眼睛。

「现在的 是梦?」

刚才不是好像有谁在我的身边吗?

裕果下了床,打开了那白色的柜门。

在衣柜里只有自己的衣服挂着。

裕果突然感到心里一阵刺痛。

那少女,恐怕再世不会出现了吧。裕果,裕果心里明白 纵使她再来,我也看不到她吧。

裕果拿了一件套装过来,把面孔贴了上去,那衣服彷佛还传来了一点点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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